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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东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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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睢文发 发表于: 2008-7-14 08:38:04|显示全部楼层
四、游戏趣味的文章

  日本学者吉川幸次郎认为,苏轼的文学艺术结束了中国文学的悲哀传统,这个见解非常深刻。他看到了中国文学表现传统发展到苏轼这里产生了重大变化,把文学由过去主要表现批判性政治内容,揭示社会矛盾、阴暗面,代广大社会底层民众言其不幸,朝作家用来表现自身的生活内容、内心情怀和理性思考转变;它不再让文学只是承担匡正社会和教化他人的角色,而更多地具有作家自己娱情悦性的作用。在苏轼以前的文学家中,没有任何人把写作看成是人生中最为“快意”的唯一一桩事业,而他对此有充分的认识和足够的体验。以前不少评论者说苏轼“游戏作词”,往往有轻视之意,但是,人们没有进一步思考这样一个奇怪的现象:为什么苏轼“游戏作词”能够完成提高词的地位、全面刷新词风的历史使命,而别的人没有完成这一艰巨而光荣的任务,难道仅是巧合或者只是苏轼的运气?

  事实上,苏轼不仅写词抱有“游戏”的态度,他的整个文学艺术都具有游戏的性质,他的全部人生也具有浓厚的游戏意味。其《题文与可墨竹并叙》云:“斯人定何人,游戏得自在。诗鸣草圣余,兼入竹三昧。”《李端叔真赞》云:“其将为既琢之玉,以役其天乎?其将为不雨之云,以抱其全乎?抑将游戏于世,而时出于两者之间也?”他对文人在文学和人生中的游戏态度与精神境界是十分推崇的,他终身也是努力去实践的。我们对“游戏”概念的理解,过去多视为不认真、不重视、不严肃。但是,文学艺术难道就不能以游戏的态度为之吗?两者的关系究竟应该怎样看待?时至今日,我们应该重新审视这一问题。

  西方人对文学艺术起源的认识,从亚里斯多德开始,就一直有模仿自然说。认为艺术活动模仿自然,其根本目的就是要在模仿活动中获得愉悦。这一观点在西方流传久远,影响甚大。亚里斯多德说:“人从孩提的时候起就有模仿的本能(人和禽兽的分别之一,就在于人最善于模仿,他们最初的知识就是从模仿得来的),人对模仿的作品总是感到快感。”虽然人们对于艺术起源于模仿的观点有这样那样的看法,但艺术的主要目的和作用是为了获得快感和愉悦,这在古今中外都是有共性的。应该说,模仿行为本身具有游戏性质,正是以游戏的态度为之,所以容易获得更多的快乐。拿诗歌来说,诗人如果只是照相式的反映生活,肯定是平淡无味的,诗人也难以在写诗的过程中获得快感。诗歌阅读的愉悦和诗人写诗的快感,来自于诗人伟大的想象力。康德说:“想象力作为一种创造性的认识能力,是一种强大的创造力量,它从实际自然所提供的材料中,创造出第二自然。在经验看来平淡无味的地方,想象力却给我们提供了欢娱和快乐。”诗人利用想象力创造第二自然的过程,相对于其超越自然和实用目的而言,它具有明显的游戏意味。只要我们不是过于传统和狭隘地理解“游戏”这一概念,游戏在艺术创造活动中是普遍存在的,其作用也是至关重要的。并且,愈是具有浪漫气质的艺术家或诗人,其艺术创造的游戏色彩愈加浓厚。

  在苏轼身上,我们看到的情况就是如此。苏轼从事文学创作,绝不是他态度不认真、不严肃,而是因为他把文学创作乃至整个人生,都作为获得快乐的方式和过程,所以写诗作文,往往是游戏翰墨,以审美的眼光视之,以审美的态度为之。前文已经引述过他关于“凡物皆有可观,苟有可观,皆有可乐”的观点;他对人的态度,自言见天底下无一个不好人,上可以陪玉皇大帝,下可以陪田舍小儿。这是典型的与人为善、悲天悯人的胸怀。事实上,苏轼一生遭遇小人的算计和陷害是很多的,但他看人,依然是那样的善意和无心,这应该植根于他所选择的实现人生快乐的生活态度;因为如果他对小人的所作所为耿耿于怀,对社会给予自己的不平待遇怀恨在心,那他就永远不会有快乐,只有在痛苦和激愤中度过一生。
 睢文发 发表于: 2008-7-14 08:38:17|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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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轼一生爱好文学,视之若生命。但他不像杜甫写诗,要为社会作“实录”,以担荷全社会、天下人的苦难为创作的神圣使命,故后世尊杜诗为“诗史”;苏轼从事创作,他对社会政治和民情风俗也关注,“因事以讽”的批判意识时有显露;但苏轼更喜欢把创作作为一种生活方式,当作个人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批判现实、干预政治只是文学功能的一个方面而已。

  人们不难注意到,苏轼早年的文学观念就出现了“有为而作”的思想。但他所重视的“有为”,有着不同于传统文论的含义,他强调的是“山川之秀美,风俗之朴陋,贤人君子之遗迹,与凡耳目之所接者,杂然有触于中,而发于咏叹。”这些都是陶冶愉悦我心、让我为之感动者,较少如白居易重视的“为事、为民”的社会性、教化他人的内容。

  就苏轼的两千多首诗、四千余篇散文看,绝大多数作品都是反映苏轼生活内容的,包括了为数众多的唱和之作,笔者根据孔凡礼《苏轼诗集篇目索引》统计,“次韵”诗269首,“和”诗152首,两者相加达421首,占其诗作总量的约15%。显然,其酬答诗的全部还不止此数。如果估算其赠送人的数目再翻一番,那么,其唱和诗的比重应该在40%左右。从这一数据可以看出,苏轼创作重心和文艺生活的基本状况。这也揭示了苏轼诗歌写作具有较为明显的“游戏”色彩。

  苏轼的散文创作,走过了一个由文字绚烂到语言平淡的发展过程。自其受贬过起“闲人”生活以后,他的大量随笔出现了。明人袁宏道认为:“东坡之可爱者,多其小文小说,使尽去之,而独存其高文大册,岂复有坡公哉!”说明苏轼的随笔是最有特色,最显个性,也是最具审美效果的作品,深受后世读者的喜爱。如《记承天寺夜游》、《书临皋亭》、《记游松风亭》、,《题合江楼壁》、《书海南风土》、《书上元夜游》、《试笔自书》等,不胜枚举。兹录两则以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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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睢文发 发表于: 2008-7-14 08:38:30|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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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临皋亭》:

  东坡居士酒醉饭饱,倚于几上。白云左绕,清江右洄,重门洞开,林峦纷入。当是时,若有所思而无所思,以受万物之备,惭愧!惭愧!

  《试笔自书》:

  吾始至南海,环视天水无际,悽然伤之曰:“何时得出此岛耶?”已而思之:天地在积水中,九州在大瀛海中,中国在少海中,有生孰不在岛者?覆盆水于地,芥浮于水,蚁附于芥,茫然不知所济。少焉水涸,蚁即径去,见其类,出涕曰:“几不复与子相见。岂知俯仰之间,有方轨八达之路乎?”念此可以一笑。

  这两则随笔,皆是苏轼触景生情而产生的人生思考。令人称奇的是,苏轼能够以如此随机辄发,似若漫不经心的笔调,揭示出如此重大而深刻的人生课题,让人读之,却情趣盎然,一派乐观幽默景象。

  正因为苏轼是“一个不可救药的乐天派”,他笑对生活,用幽默的态度处理人生所面临的一切苦难,以文学艺术形式使平凡生活艺术化,所以他在进行文学艺术创作时,具有常人所不及的涉笔成趣的本领,故陈岩肖说他“以文笔游戏三昧”。在他的笔下,不仅那些漫不经意的随笔可以写得趣味无穷,姿态横生;交友、饮酒、饮茶、吃饭、游玩、使事用典等,无不写得幽默风趣,让人忍俊不已;甚至那些政治讽刺诗,记录自己疾病的作品,都显得轻松有趣,绝无枯燥衰飒之弊,连在刻板公式化的判词中,他也能把其戏谑诙诡的笔致用得恰到好处。王辟之《渑水燕谈录》:“子瞻通判钱塘,尝权领州事。新太守将至,营妓陈状,以年老乞出籍从良。公即判曰:‘五日京兆,判状不难;九尾野狐,从良任便。’有周生者,色艺为一州之最,闻之,亦陈状乞嫁。惜其去,判云:‘慕周南之化,此意虽可嘉;空翼北之群,所请宜不允。’其敏捷善谑如此。”

  苏轼自言其文“如万斛泉源,不择地而出”,其表现幽默性格、超然心灵、游戏机趣和艺术人生,亦可以当之。

  杨胜宽,乐山师范学院中文系教授
  源自:《西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科版)2008年第4期
 葬心贝壳 发表于: 2008-7-16 23:08:02|显示全部楼层
且看东坡<<定风波>>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衰烟雨任平生.”
正如其前题:三月七日沙湖道中遇雨,雨具先去,同行皆狼狈,余独不觉;
其洒脱,乐观之意令人钦服.这是看透人生的超然!
不可救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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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德佑 发表于: 2008-9-8 08:01:42|显示全部楼层

竹海情思

·纪实散文·
⊙ 李德佑


(一)

  这是2006年5月19日下午,晴空朗朗,万里无云。我应邀到永川竹海参加一个笔会。这里因张艺谋拍摄《十面埋伏》而闻名于世。

  我们乘坐的中巴车翻过一座又一座茶山,于17时左右驶入了竹海。

  岭岭葱茏,山山竞翠,厚厚的浓荫宛若道道绿色帷屏。这是永川竹海给我的第一印象。

  我见过泰岱之雄、华岳之险、峨眉之秀、黄山之绝、青城之幽、三峡之奇……而这竹海之绿,我是首次领略。这个绿呀,极富个性魅力,层峦叠翠,满目皆绿,绿得令人赏心悦目!

  我那颗干涸的心立即洇出一片绿意。

  在五月的阳光酣畅淋漓的笼罩下,绿色的生命在这里顽强地张扬着,张扬着青春的骚动,张扬着强盛的欲念。视野所到之处,都是大片大片诱人的绿。这绿啊,是清新翠绿,颜色有深有浅,万绿丛中一层层地深或一层层地浅,深的葱葱郁郁,油绿欲滴;浅的淡淡雅雅,朴素妩媚。这绿随着起伏多变的地势,漫无边际地缓铺开来,构成一幅多层次、立体感特强的绿色世界,好一派绿的气势!

  从车两边闪过的般般竹海美景,有的是在我的意料之中,可更多的却是在我的想象之外。我想,无论谁身临其境,都会目眩神摇,惊叹大自然的天工开物、鬼斧神工。

  乍起的山风,一波一波地,搔痒了竹海,于是逗出了竹海笑的涟漪。我顿时感悟,竹海为什么称之为“海”了,这就是“海”的神韵啊!此时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已辞世的岭南画派艺术大师关山月的那幅《竹韵》来,那画的就是竹海随风起伏的壮观,跟眼前的景物没有两样啊!哦,我们此刻是“身在画中游”了。

  下车后,与文友们一起开始攀登薄刀岭。大家一边摄影留念,一边嬉笑着拾级而上,一步步地,步入竹海深处。置身其间,与在车上感受到的竹海又不相同,自是别一番趣味在心头。我首先感到的是“翠竹上青霄”的伟岸,有一种威慑之美摇撼心灵,不禁肃然起敬。随之又有一种不知寄身何处、悠然意远之感。此时有人提议:每人写一篇游记。我立即想到,竹海的绿,确实是铺垫文章的最好底色,五月的竹林更是绿得鲜活、秀媚、诗意盎然。竹叶原本就绿得醉人,此刻在夕阳的照射下,那青青翠色更逼进到人的心房里。清新、清丽、清静,称得上是“三清化境”,却又不是一个“清”字所能了得。和着风声林籁与大自然在同一旋律里脉动,脱却了种种俗嚣物欲,顿有潇洒出尘之感。宛如裸体的婴儿投入母亲的怀抱,充分体验到了心魂的欢愉与自在。这也许正是庄子所营求的“乘美以游心”的消魂境界。

  此时我腰间的手机“嘀嘀”地响了两声,这是收到短信的提示。我打开一看,原来是美术界的一位朋友发来的,他曾两次来竹海写生,当天上午恰好与我通过电话,故知道此刻我正与文友们在一起游竹海。短信写道:“作协会员游竹海,竹海风光更生彩;万竹叠翠绿欲醉,诗情画意添文采……”


(二)

  当夜,我们下榻于霜竹山庄,我与诗人也夫同居一室。

  入夜渐深,我仰卧床上,无一丝睡意。听室外山风与竹海的情话,竟是如此肆无忌惮,张狂得实在有些过分。受其感染,我思绪也毫无遮挡地“意识流”起来……

  我喜欢竹,年幼时在故乡就十分迷恋村前宅后的各种竹林,常常四仰八叉地躺在竹荫中小憩,或听风吹竹叶幽响不绝,或看眼前天光绿影斑驳,或读天上想什么像什么的云絮,让童贞的心灵随白云悠悠。

  自参加工作离开故乡后,和竹子相处的机会就没有了。但爱读一些古人的咏竹诗篇,其中有些诗句多年来一直珍藏在我的记忆深处。竹以儒雅之风,走进中国山水,历来为文人墨客所乐意渲染。此时此景,最先涌上我脑际的是李贺咏竹诗中的佳句:“风吹千亩迎风啸,乌重一枝入酒樽。”因为“风吹千亩迎风啸”正是描写此刻的竹海之状啊!

  唐诗宋词中,写到竹子的诗不计其数。刘禹锡的《庭竹》生动地写道:“露涤铅粉节,风摇青玉枝。依依似君子,无地不相宜。”李商隐在咏竹笋时,构思极奇妙:“皇都陆海应无数,忍剪凌云一寸心。”但读来最亲切者,莫如刘长卿《晚春归山居题窗前竹》中两句:“始怜幽竹山窗下,不改清荫待我归。”竹子成了诗人亲切的朋友,永远忠诚地站立在那里以清凉的绿荫迎候他的归来。

  南朝刘孝先的《咏竹》,是我读到的最早以竹为题的诗:“竹生空野外,梢云耸百寻。无人赏高节,徒自抱贞心。耻染湘妃泪,羞入上宫琴。谁人制长笛,当为吐龙吟。”很明显,这是诗人以竹自比,感叹怀才不遇,最后那两句,很有想象力。

  最熟悉的是王维的《竹里馆》:“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此诗我自幼会背诵,但那时吟哦是无法体会得出它的韵味的,当时我家贫如洗,面有菜色,饥饿疲惫,既没有明月相照,也没有古琴可弹,哪来的那份闲适和风雅?

  倒是李商隐的《湘竹词》有些共鸣:“万古湘江竹,无穷奈怨何?年年长春笋,只是泪痕多。”写诗需要灵感和情绪,读诗其实也一样,不同的心情和处境,读相同的诗,也会有完全不一样的感受。

  苏东坡的爱竹,也许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竹子和他终身相伴,不管到哪里,“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年轻时,苏东坡咏竹有豪迈之风:“门前万竿竹,堂上四库书”;他中年写竹,心情渐趋平淡:“疏疏帘外竹,浏浏竹间雨。窗扉净无尘,几砚寒生雾”;而到老年写竹,则“累尽无可言,风来竹自啸”,“披衣坐小阁,散发临修竹”。由豪迈到平静恬淡,这是他的人生轨迹。诗中之竹,正是他不同时期的心态写照。

  清代的郑板桥也十分酷爱竹,“举世爱栽花,老夫只栽竹”就是他的性格。他一生写了无数咏竹诗,最有名的如“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南西北风”。但我最喜欢的还是这首:“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些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真是不可多得的好诗。

  而诗圣杜甫的名句“新松恨不高千尺,恶竹应须斩万竿”却为很多人不解,都误以为杜甫对竹情有独“恨”。其实杜甫很爱竹,他曾于成都杜甫草堂植松种竹,并写了不少颂竹诗篇,如《苦竹》、《题刘秀才新竹》、《栽竹》、《斫竹》等,并且在其它诗篇里咏竹的诗句也随处可见,如“自闻茅屋趣,只想竹林眠”、“竹深留客处,荷净纳凉时”、“竹叶满枝翠羽盖,开花无数黄金钱”、“桤林碍日吟风叶,笼竹和烟滴露梢”、“风含翠竹娟娟净,雨涤红蕖冉冉香”、“无数春笋满林生,柴门密掩断人行”等等。而“恶竹应须斩万竿”中的“恶竹”当作何解呢?古文古诗中的字、词本就多义,这里的“恶”是“不良”之意;“恶竹”是指那种枝桠乱生而多刺的不良竹子,并非“可恶的竹子”,也非杜甫厌恶竹子(杜甫的《恶树》诗便可作左证)。所以杜甫这两句诗的意思是说:新种的小松恨不得它迅速长成千尺高树,那衍生疯长的不良竹子纵有万竿也必须斩除。

  近现代也有不少咏竹诗,但我记得最清楚的就是革命家方志敏的那一首:“雪压竹头低,低下欲沾泥。一轮红日起,依旧与天齐。”

  我微漾倦眼,对前人的咏竹诗篇慢嚼细品,浓长的回味居然一直潜入空灵的短梦中……
 李德佑 发表于: 2008-9-8 08:03:21|显示全部楼层
(三)

  晨光晓韵里,我悄然寐醒,口里竟然还噙着古人咏竹佳句的余馨。我管不了睡眼惺忪,翻身即起,顾不上洗漱,轻手轻脚地开门出室(怕把同室的诗人也夫惊醒),独自奔竹海深处而去。

  飘飘洒洒的晨雾,给翠竹青峦穿上了一件神话般的外衣。这对我来说,更是一种挡不住的诱惑。进入竹林中,里面似明似暗,影影绰绰,给人以梦幻般的神秘感。多维度的空间奇幻而幽邃,处处塞满了绿的氤氲,晨雾漫溢得十分惬意,一种略带泥土气息的淡淡的清香,淳朴而沁人心脾,让人心旷神怡。我徜徉于晨雾薄霭之中,勾起了心底久远的温馨。我自由地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暂时摒弃了一切纷繁的遐想,尽情地体会和感受大自然质朴和谐的美妙。人,大概都是从自然中来,所以都有一份熨贴自然、亲近自然、面对自然抒发心灵独白的欲望。脚下的羊肠小道,有一种动人的松软。偶有晨风掠过竹林,竹叶随之飘拂,发出迷人之声,犹似天籁之音。所有的叶尖都是音符,活泼地弹奏着生之旋律。人进入了这种境界,那真是任何语言也无法描述的了。这是人与大自然的最直接的交流、默契与汇合。在这种交流、默契和汇合中,人忽然生出那么一种至极的感动。为了抒发这种感动,我情不自禁地低声哼起歌来,哼着哼着居然莫名其妙地,自己被自己感动得潸然泪下。人其实都有一种纯真的天性,但成为社会的人之后便不由自主地戴上了种种面具,纯真的天性也就犹如厚茧包缠的蚕蛹,一旦自己咬破了茧皮才会明白:纯真的天性却原来还有两片轻盈的翅膀,可以自由自在地飞向大自然某一个完美的境界。

  在竹林中厮磨了一阵,我仿佛感觉到了竹林的呼吸,那淡淡的清香就是竹林大口大口地吐出来的。我驻足側目静听,好像还听到了竹子的拔节声,更是激动不已。我轻抚着竹子那翠绿光滑的身肌,似乎感觉到了那绿色肌肤里正流淌着的血液。这时,晨曦初露,林间突然有了鸟儿的啾啾声。紧随着一阵晨风穿林而过,竟然使我打了一个寒噤。啊,这不是宋代诗人刘过咏竹时曾描述的景象吗?──“鸟啼窈窈千重碧,风过萧萧五月寒”。

  晨雾渐渐散去,朝阳抖落掉慵懒的晨妆,通体透亮,霎时迸射出万道光华。朝阳用它那无私的热情,拥抱着竹海。阳光透过密密的竹叶,洒下点点金光,就像闪烁着神秘的梦。身旁的每棵竹都在坦然地展示着生命。我想,它们尽管也伴随着岁月经历了风雨,但它们是在按着自己的意志顽强地生长。而我们人呢?人是被命运举起的无形的鞭子,赶进生活的现场的。背负着生命的重担与渴盼,小心地躲避硌脚的沙砾和碎心的风雨,接近人的复杂和事的繁冗。然而,任凭你多么小心,生活还是不时翻着花样,酸甜苦辣咸原汁原味倾盆而出。更多的时候,我们的生命都在宦海人流的喧嚣中沉浮,都在为生存而疲于奔劳,我们无时不感到生命的沉重,每时每刻我们都渴望释怀或逃脱这种沉重。尽管在人前装点得多好,然而面对自己的心魂时还是要全面地摊牌。此刻,在这被朝阳拥抱着的竹林里,我感到了孤独的灵魂是多么幸福,风与竹林交谈的声音偶尔响着,那是我灵魂中的另一种宁静,我喜欢这样的宁静,喜欢这样的原始与纯粹。在紧张忙碌的生活中,还有一份宁静留给自己,何尝不是一种快乐。人在宁静时,思想是最丰富的。我此刻的感受又何尝不是这样呢?我觉得,人的苦恼大多源于欲望的永无止境,欲望的烈焰升腾的同时,苦恼也开始散发它黑色的烟雾。我常常思索人这种动物干吗会那么贪婪,仅就生存而言,人对物质的需求其实未必要那么多,家中纵有黄金数吨,一天也只能吃三顿;豪华房子独占鳌头,一人也只占一个床位。冥冥之中,我的灵魂仿佛挣脱肉体破壳而出,在这浩淼的宇宙之中与竹海相融,用灵魂与竹海对话……

  阳光已十分灿烂,竹林中已分外清晰。踩脚下葱茸的芳草,抚身边蓊郁的翠竹,沐清晨凉凉的山风,听林间欢快的鸟啼,真是无处不感觉到大自然那种俊逸宽厚的柔情。这些竹子,吸收着朝露的精华,笑对着灿烂的阳光,远离着尘世的喧嚣,带着旷野散发的清新,在阳光中幸福地舒展着各自的身躯。它们是大山的儿女,在母亲的怀抱中显露它们的翠绿清心。它们骄傲清高,鄙视世俗的污浊。它们一生与世无争,祈求一份宁静,眺望蓝天白云。它们不与百花争艳,少了凋谢的惆怅。他们没有花容艳貌,免了失落的愁绪。他们没有袭人的幽香,却拥有翠绿的清新。它们总是带着含羞的微笑,固守着开启的心扉,在寂寞里悄悄地期盼。为了感谢阳光带给它们的那份真情,那份温暖,执著地无怨无悔地在风中摇曳……


(四)

  早餐后,在霜竹山庄老板自建的一座别具特色的竹楼上,例行的交流活动在无拘无束的欢快气氛中按预定计划进行。文友们一边品着茶,一边打开了话匣子,有的谈自己一年来的收获,有的谈自己的创作感想,有的谈自己的辛酸与喜悦,有的谈自己下一步的创作打算……大家争先恐后,畅所欲言,半天时间竟在不知不觉中匆匆流逝而去。

  吃了午饭,我们高高兴兴地踏上了归程。文友们说,我们每个人都从竹海带走了一卷画,也带走了一卷诗。

  ──写于2006年5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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