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光芒下那些卑微的背影

陈炜 · 发表于: 2008-8-25 08:55:18

作者：陈炜

　　早上，我出门顺便在花园巷“艾麻子奶汤面”吃早餐，这家面馆是邛崃的特色小吃，每天生意无一例外地好，今天除了满堂子本地人，还有好几个外地人人正围成一桌，吃得津津有味，还边吃边商量去平乐古镇游玩的事。离面馆几米之外的街边上蹲着一个衣着奇特的老人，正在狼吞虎咽捧着碗喝剩余的面汤，旁边还放了一个有些油污的大编织口袋，我猜想，这大约是店家接济流浪的乞丐。没想到，这位老人喝完汤后，将空碗给店家端了过来，并从腰间一个蓝色的布袋掏出零钞付面钱。“这不是王蛮子吗，他还活在这个世上？”，虽然很久没看见他了，我还是就能认出这个邛崃的“名人”来。店家找补了王蛮子的钱，只见他将找补的钱很小心又放到腰间那个布口袋中，正好我的相机挎在身上，便快速按下了相机快门。王蛮子见有人给他照像，竟很自然地挺了挺胸膛，站直、露出一丝笑意。王蛮子头发有些花白了，胡子全白了，虽然有些零乱，但还算干净。他的腰上挂了布包、塑料包、饮料瓶，这可能是他的主要财产了。老板娘笑着告诉我，他经常会上这里来吃面，二两面外面卖四元，只收他一元钱，算对他尽点帮补，但王蛮子却一点不买帐，还常常摆出一副是他来照顾她生意的样子。但有一点，他会很自觉地把面端到外面远离店铺的街边上去吃，以免影响她的生意。没想到，这个王蛮子还是个挺自尊、识趣的人物。

王蛮子过去的知名度是比较大的。本地居民不一定认识某届的书记、市长，但是上了点年纪的人都知道王蛮子。

　　王蛮子过去的知名度是比较大的。本地居民不一定认识某届的书记、市长，但是上了点年纪的人都知道王蛮子。他曾在一家医院干过很久一段是人都不会去干的、但必须要有人去干的活，那就背抬尸体、擦洗尸体、给死人穿衣工作，许多人生前吝啬地不会搭理他一句，但死了却是他的工作在帮助这些亡灵保持体面与尊严，给死者家庭带来一些安慰。同时，他也靠着这项工作微薄的薪水过着一个人的日子。有些死者家属送一点钱和食物给他，他就可以醉上二两了，这大约算是他比较辉煌的岁月了。民间传说他曾对一个女乞丐“唐妹子”有点意思，不知这段恋情究竟如何，好象他的恋人早已死了，人们也只是说笑说笑而已，不会有人真正关注他的事的。甚而就如王蛮子真名，除了他本人之外，知道的人怕是少之又少。王蛮子的出名，也是在那缺少电视、电影、卡拉OK，人们谈资甚少，刺激不多的年代，他略带神秘的身世和生活，多少能给街坊闲谈提供一点的谈资，满足一下人们的好奇心罢了。
　　后来，不知是因为他老了，还是因为医院的改进不需要了，反正王蛮子是彻底丢掉了这份他自认为不错的工作了，象他这样的人当然是不会有退休金可领的，更不会有社保、医保，那怕他在医院“重要岗位”干了那么多年，也只有“裸退”的结局。面馆老板说王蛮子现在近七十岁了，每月只靠政府的一、百元的低保过活。我仿佛记得前几年，曾在南街看见过他一次，他一人独坐于街边上，手拎一个瓶子在喝闷酒，嘴里骂骂咧咧，似乎因失业而有满腹怨气。现在年轻人并不认识他，只当他是疯子、“叫花子”。路人经过他面前，皆绕道而行。讲究点的还做出一副掩鼻状。
　　在面馆铺前，王蛮子挺认真地配合我拍完照，便将地上的行李拎起、搭上肩膀，拄了一根拐杖上路了，我的镜头尾随着他，在前面的拉圾箱前，他停下来，探头搜巡了一下，收获了一个被人扔掉的木抽屉，又心满意足地迈立着蹒跚脚步继续前行。
　　王蛮子佝偻的背影逐渐远去，在这个城市秋日刺眼的阳光下显得是那么的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