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一篇书中的散文:
垂钓之乐不在鱼
生长在河边,孩童时就曾煞有介事地钓过鱼。弄上一根细细的竹竿,找上一节母亲做鞋用的细麻绳,把一颗颗大头针放在煤油灯上软化后弄成一颗颗“鱼钩”,收拾妥当之后,便同一般年龄大小的伙伴们,三五成群来到中都河边。如此钓法,大多数时候都是一无所得。三五次后,本来就缺乏耐心的我便对钓鱼失去了兴趣,如此一弃便是近40年。 去年夏天,经不住石大哥──一位老同事的怂恿,也托不下多年深交的那份人情,我情愿不情愿地陪同他们一行到城郊去钓了一次鱼。说是钓鱼,从我内心来说,无非是“陪太子读书”,去郊区闲耍一天而也。鱼竿是他们的,鱼线是他们的,就连鱼钩、浮漂也全是他们的,包括拴鱼钩我都整不来。 或许池塘里的鱼要好钓些吧!要说那天也真是奇怪,一生都钓不到鱼的我,仅管只凭感觉地在那里拉钩放钓,仅管扑空时居多,却依然时不时地扯上一条或大或小的鱼儿起来。从鱼儿咬钩到把它们乖乖地拖上岸,那个过程的确妙极了。上拉下扯,人鱼之战,时间便在不知不觉间转过了三五个小时,我也平生第一次钓了十四五条鱼起来,虽然数量只有一两斤,但那个兴奋劲,的确不摆了。 初次垂钓让我充分感受到了钓鱼的乐趣,垂钓之趣便一下提起来了。这之后,我便迅速到鱼具店买来鱼竿、鱼线、鱼钩、鱼网以及漂浮、锡砣咡之类的必需品,买上一个装鱼具的挎包,全副武装地加入了钓鱼行列。
垂钓是欢欣的。每逢节假日、星期天,我便邀约三两位钓友,肩扛鱼具挎包,迈步走向鱼塘边,一门心思盯着钩竿看动静。在此时此地,什么名利地位,什么人事纷争,什么烦恼忧愁,全都丢到九霄云外,置之不顾,那真是心静、情静、安静,可谓“静若处子”,那真是有如神仙般的超凡脱俗。 垂钓是对耐力的考验。记得一次在代家鱼塘钓鱼,苦守苦熬近三个小时,居然没有半点动静,我的忍耐力大体都快超过极限了,心想再不咬钩我可要“收兵”了。说来也怪,恰在此时,我那穿南瓜叶的漂浮猛地下沉,我眼明手快一下起钩,立时进入人鱼大战,左旋右转、汗流夹背地折腾了近半个小时,这条鱼才开始浮出水面,拖起来一过秤,这条草鱼足足五斤七两。这算是我垂钓史上截今为止最大的一条鱼。当时那种喜悦之情,那真是好极了。我在想,那些曾经钓起过一条十多二十斤重的大鱼的垂钓者,在人鱼大战的半个小时、甚至一个小时的拉锯战中,在把这些大鱼拖上岸的瞬间,他们当时的乐趣自是难以言表了。

垂钓之乐在于“趣”。这个“趣”,是你在河里钓野生鱼时才会感受深刻。故名思义,无人喂养、靠天吃饭、找点吃点的野生鱼,它可不像荷塘之鱼大多有个固定的喂食之所,而是像一群漫天觅食的乞丐,食无定处、居无定所。千锤百炼、自生自灭的求生本能早就炼就了鱼们狡猾多变的觅食本性,给垂钓者增加了意想不到的垂钓难度。你不难设想,当你面对一条漫长的生态河流,那宽、那长、那绿荫深沱、那激流险滩,何处才是鱼的栖居之所,何处才有你想钓的鱼类,这是需要垂钓者仔细琢磨和推敲的。你得认真运用理论和实践知识,运用你的全部经验和智慧,首先选好可能出鱼的地点,而切忌蛮干。不择地点乱钓鱼,无疑是难有效果的。说不定,你在那里守一天半天,你那鱼杆连动都不会动一下。就以本人不时光顾的荞坝河来说吧,能出鱼的河段大都在中段,而中段也还需选为数不多的那一两个绿荫深沱,如果你想钓大鱼的话。而且,即使你到了这个沱,也还要选择真正的钓口,也即鱼儿经常居住和出没的沱中岩腔周围,否则,等待你的只能是空手而返。如果你想时不时拉上来一两条以提高兴趣的话,你最好选择伫立在激流险滩和深水沱之间地带,也就是坡陡、水急、乱石头大石头多、自然形成为数不多的小水凼之处,瞄准这些小水凼,穿上鲜活的蚯蚓,轻手轻脚地隐身靠近,轻甩鱼钩,稍事静候,那每条二、三两甚至一两斤的细鳞鱼、金虾儿(金鱼子)便有可能咬钩。这时你可得沉住气,不能着急。如果漂浮一动你就拉钩,那你算白干了,等于在喂鱼食。因为这类鱼觅食经验异常丰富,它并不是见食就张口,而是用嘴不断地嘬,直到它以为这食物对它不构成威胁时,它才张口咬。漂浮不断浮动之时,即属它对诱饵不断侦察试探的过程之中。这是真正的智慧较量,也是真正的耐力考验,更是垂钓乐趣在这一关键时刻的集中体现。只有当漂浮不断轻动三五下之后,再急转直下突然沉没之时,你轻轻一带,便可让钓钩稳稳地挂在鱼嘴上。这时,你便可适时加大手中之力紧握钓杆挑紧鱼线,让鱼儿上下左右地在水中挣扎扑腾,如此往返流连,享尽人鱼之战的个中乐趣,待“猫捉老鼠”的游戏玩够,鱼儿彻底疲乏缴械投降之时,你便可尽情享受这“千呼万唤始出来”的胜利成果了。

垂钓不仅是人战胜鱼,有时候鱼也可以让人负伤负痛。入夏的一天,单位几位同事相约去荞坝河钓野生鱼。钓河鱼与钓塘鱼那可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在鱼塘,一般是不会“打空手”的;而在河头钓那些东窜西跳无规律可言的野生鱼则不然,搞不好你耗费一天半天连个鱼影子都看不到。钓得到钓不到还在其次,最主要的问题还在于荞坝河乱石磷峋,让你很难有立足之地,同行的小王见有鱼咬钩,猛然一拉,不料用力过猛,“卟咚”一声掉进了河里,全身湿透了,脚上也擦了块皮,再拿起鱼杆一瞧,鱼儿不知早跑到哪里去了。我自身的一次经历就更惨了,那次也是在荞坝河,我眼见河那边十来条二三两重的群鱼在河边周游,我忙收起鱼杆,轻手轻脚地准备趟河过去搞个突然袭击,眼睛全集中在水里游动的那群鱼身上,唯恐它们溜掉了,全然不顾脚下的路,突然,“啪嗒”一声,我的屁股狠狠地摔在石块上,疼痛难忍,我低头一看,原来是这块石板上面结了一层泥浆,我的湿鞋一踏上去便“吱溜”一下就绊倒了。我又急又气,待趟过河,鱼群早吓跑了。这事过后十余天,我的疼痛才完全消除。伤痛的滋味让我至今记忆犹新。 垂钓的愉悦在于过程而非结果。乐也好,苦也好,关键在于鱼儿咬钩拖上岸之间这段兴奋的过程,而非钓多钓少的结果。垂钓的过程事实上就是希望实现的过程。当你握住鱼竿的时候,当你聚精会神紧盯浮漂动静的时候,那每分每秒,无时不在期盼希望实现的诱惑之中,你不知道幸运是否会降临,何时降临,这种心怀期盼的等待,就是生活中的一种享受。有人说钓鱼可以陶冶情操、修身养性;有人说钓鱼可以磨炼意志、培养耐力;有人说钓鱼可以消除烦恼、忘却忧愁。我认为,钓鱼就是钓鱼,它的最大乐趣就是让我们在精神彻底放松的同时,享受着“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的愉悦。如此,忙里偷闲,这个鱼还是可以继续钓下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