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韦建生 于 2009-3-9 00:23 编辑
一张树叶从我的花台上落下,我有些诧异:天气这么热,秋天还早着呢。
几张枯黄的叶子,在天葵树的枝条上倒落不落,我不为心动:太阳还这么灼热,秋天那能就会到了呢。
成天坐在陋室,不觉日月交替,四季轮回,2007年就这样在我的病榻和慵散中悄悄溜走。直到一个电话,将我牵引到郊外的一处山庄,我才意识到:秋天真正来了,而且来了很久,不久它也很快会让位给另一个季节。
电话是在10月12号的上午打来的。一个声音穿过幽暗的房间,像一束光,四壁陡然有了回音和明亮的色彩:“喂,今天我们几个到禹羌山庄去,大家还是聚一下,你快点来哦。”不用问,听声音就知道是羊子。
匆匆收拾完毕,赶到禹羌山庄,但见本区域熟悉的几位文友多数都在。我和雍强、尹老师走了过去。羊子当然在那里。
码字的人在一起,离不开的话题自然是作品的鉴赏。对我来说,欣赏各自作品或是讨论指正也好,这一切好像都不太重要,重要的是彼此有一个相聚的借口。想当今社会,摩天大楼如森林般平地而起;公路上,车如虫蚁,人们还来不及审视来时的路,眼前已经就变得繁华而浮噪,内心渴望的宁静,并不是一份非要与外界的隔膜就能独立成高贵的人格。与朋友不多的相聚,我相信是在泉水中洗濯自己这迟钝的脑子,让它不要太早就停止时钟的摆动。
吃罢喷响的手工面条,我等6、8个人,靠墙一字排开,获取着最后的秋阳。浅浅的阳光暖暖地照在各自的身上和大家带来的稿子上。看别人都在细心阅读,我却有些心不在焉,不是我不尊重朋友,的确因为几桩头痛的事,搞得我的情绪是如此的低落,心绪如这渐凉的天气,一片灰色。放眼望去,视线越过一片荒芜了的果林,停留在远山之上.山上看得见的几处草,几处灌木已经发黄枯萎,显示出岷江河谷特有的干旱景色。山体裸露破碎,像一个受伤的巨人,无奈又倔强地挺立在苍穹之下,一条有名的大江,就缠绕在它的脚下。难道它没有沁润这伟岸的大山吗?它澎湃的涛声就不能汹涌的挺进山的胸堂?说到涛声,不由想到了羊子的诗《岷江的涛声》。
认识羊子,不是那首唱红大半个中国的《神奇的九寨》的词作者杨国庆,而就是这首《岷江的涛声》作者羊子!
杨国庆就是羊子,一只在山地里啃着青草、干草的羊子,一个在大山的缝隙中走来的诗人。
大概是在10年前?还是9年前?记不得了,但这时间的混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读到了一首诗,一首真正的好诗:
“大山的骨骼布满水浪的边缘 / 岷江,这山最后的一副心肠 / 日夜奔越,呼啸如血 / 涛声轰然,涛声铿然。”
够了,就这几句,诗中的轰然涛声已将我击倒!那一刻,我竟然有仰天长啸,举臂砸向空气的冲动!我身为女子,几经风雨,已弱如泥泞中的一棵草,但我骨子里,依然有着前世不了的情结──我的前生,肯定是个莽如张飞,壮如曹操,豪情冲天的须眉。 如果不是喝岷江的水,吹岷江的风,淋岷江的雨,踩着岷江的泥,晒着岷江的太阳长大的人,哪能得如此脉络清晰,用夸父追日的姿态,由笔尖呼啸而出,打动读诗人想像的空间,勾勒了这幅岷江激越澎湃的壮丽画卷。
再细读下去,从大禹到唐朝美妓薛涛,无不和这岷山岷水有关的先祖名人,在音韵的画面中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只有岷江的涛声依然震颤着耳膜。
“涛声。涛声。雄性而野蛮的涛声。”
“ 涛声。涛声。古久的涛声。”
“涛声。涛声。涛声。
声声堆砌,声声漫灭。”
你看,羊子就是这样一步步,一层层将他的诗歌推到最高处,雕塑成一粒吸足了养分的种子,激情,饱满,张扬地等待着阳光最后的穿刺,然后嘎然无声,余音却还在回响,牵扯着你空空的心,像一个游荡的魂魄不肯离去。
我不是要刻意去奉承羊子,他不需要我的奉承,我的奉承对他来说毫无意义。甚至连想写的人物,我也不敢把他排上号,更不要说对他作品的评论,那我是万分不敢的。只是一提到岷江,触动我神经的就是这《岷江的涛声》,这条我生生世世父辈的河流,这条给了我生命,有情有义,也会愤怒,也会不顾一切的美丽的河流……。
今年七,八月份,受太阳黑子的影响,雨水比起往年都要多得多,岷江水流量陡增,
江水以排山倒海之势一路向东杀去,涛声震战着两岸,无所顾及的高唱着自由的战歌.岷江,找回了它的青春,找回了它的自尊.
羊子为此激动,为此兴奋。
一天,朋友们在我的屋顶上, 俯瞰着这个阿坝州的门户之地。一群家羊的鸽子从头顶呼啦啦地飞过, 停歇在河对岸保子关的悬崖峭壁上。羊子看那些在风化的崖壁上梳理着羽毛的鸽子,然后指着山脚下一河不羁的江水,兴冲冲地对众人说:“这才是岷江的秉性,你看那个水,那个浪,那个涛声…… ”。他的情绪感染着我和所有在坐的朋友,但是,谁心里都明白,岷江的水势,只是暂时的复归,美好的期盼,曲折又漫长。
山庄内,响起欢快悠扬的萨朗音乐,却没有一个舞者。山庄外,岸边堆满山体的碎石,蓝绿的江水绿的并不正常,它一如既往的向前流去,涛声没有了铿锵,没有了气吞山河的豪情,没有了万马奔腾,千军厮杀震耳欲裂的涛声。岷江在喘息,黄昏中,大山嶙峋的骨骼发着灰色的冷光,以一个智者的身份,沉默。
“怦然令人忧思的涛声 / 隐瞒沉重的涛声”。
今天怎么了?无止境的老是想到岷江的涛声,涛声是什么,不过是河水撞击礁石,快速流动发出的声音。只是那“血管里不朽的涛声 / 愤怒地流淌掌上的天空 / 一阵电闪雷鸣 / 一阵和风细雨 ”。用一种循环往复,物质不灭的概念,颂咏一条河, 一条伟大的河。其实,诗人,“亲翠山脊 / 吻红山谷”才是你想要的,我想要的,他想要的,和谐社会想要的。
- 岷江的涛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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