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随笔：街头信佛的人

前天，接到一个杂志编辑的来信，说是我博客里面的一篇文章，他们想要刊发，征求我的授权，并要我在同意发表的时候提供几张照片。这是一组描写成都街巷历史故事和特色的文字，因为曾多次陪朋友游转那些地方，所以从电脑的图片收藏夹里，不太费劲的就找到了一些相关的照片。去年，我用一本书版税的一部分，购买了一部携带方便的小巧数码相机，使我可以随时拍下我认为值得留住的人物和场景图像。图片发去后，编辑说太暗了，因为都是晚上拍的。他想要白天清晰的照片。于是，我就在昨天的下午去拍照这几个地方。于是，我就在陕西路和文翁路的街口那里，遇到了我马上要描述的对象── 一个穿鲜艳红袜子的三轮车夫，一个身体健康面目慈善的信佛人。
我先去的锦里，在那里边拍边走了一个来回。过去大多都是和人一起去，所以拍照大多是以给人留影为目的。这次不同，专注的就是街道的建筑、街面、摊贩和那里的人，专注的是一条街道不同于另一条街道的韵味。在锦里大概用了一个来小时就结束了。然后，我没有乘车，而是徒步走向另一个目标──宽巷子，这样我就可以再沿街拍一些平时难得注意的街头照。走到市图书馆那里的时候，感觉累了，再要走到宽巷子，恐怕会耽误拍照的恰当时间，因为我下面除了宽巷子外，还有琴台路要拍。我在文翁路和陕西路口的地方停了下来，这时就看到了一位穿鲜艳红袜子，慈眉善目的老年三轮车夫，在那里等客。我说去宽巷子，他报了6元的车价，我觉得合适就没还价上了车。他没像有些车夫那样，一听我讲普通话就当我外地人漫天要价。
路上，我没有放过随手拍照的机会。很多事物都是瞬间流逝着的，它们曾经的存在和意义完全取决于发现者的努力。我想我应该成为这样的一个发现者和采集者。
当我拍照的当儿，就再次看到了他的红袜子。这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存在。他穿的是短裤，脚上是一双剪刀口的黑布鞋，布鞋的上面就是夺目的红袜子。我开始认为这是老人作为车夫的一种广告式标记，但我不敢肯定。于是我就问他，并开始与他交谈。他自报家门，说他姓杨，是退休后才干蹬三轮这个行当的。也不完全是为了赚钱，就为的是不将时间都打发到多数老年人都热衷的麻将上，也为了锻炼身体不让它出太多的毛病。说到红袜子，他笑着说，我已经穿了十多年了，感觉这样年轻了好多。接着，他说他信佛，是在昭觉寺皈的依。呵呵，我告诉他，我也很喜欢昭觉寺，常常会在黄昏时前往，呆到关山门的时候再返回来。我问他是否常常去参加那里的佛事活动？他说不去。他说佛在心里面，心中有佛就好了，去不去都是一个样。
从一个蹬三轮车的老人口中，听到这样的言语，我觉得跟他一下子就亲近了。看着他在前面蹬车载我，那双鲜艳的红袜子一起一落，突然就不自在起来。我说，应该我来蹬你才合适，可惜我不会蹬这样的车子。他说，你是我的客人，我应该蹬你么。再说，蹬车好处多啊，我好多年都没有生过病啦。我今年70岁了，和我一般大的伙计，很多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车子到宽巷子路口停下来，我提议给老人照张像留念，他很爽快的答应。于是，这个下午一个有意义的瞬间，就被我保存了下来。
接下来我拍了宽巷子和琴台路上我认为值得拍的图片，晚上回来下载了发给编辑，对方连连称好，说这下就图文并茂了。
在这个下午的拍照中，穿红袜子信佛的老人，是我的一个意外收获。那张随和善良的面孔和上下翻飞的布鞋红袜，不但成了我的摄影作品，也成了我记忆中的一件珍藏。而对于成都，对于这个城市来说，他却是一个善心的形象大使。当我有一天离开这里后，我会想起他，也就想起了这个城市的某些气息和韵味。

2006-8-31，成都阳公桥

成都随笔：街头信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