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2大地震纪事之二：见证遵道盛大的节日

北门茶客 · 发表于: 2009-1-11 22:39:20

北门茶客

　　12月31日，这是告别2008年最后的一天。早上从成都出发，广袤的田野上凝结了一层白蒙蒙的寒霜。冬阳刚刚露了个脸，很快就隐没在那似雾似雨的云烟里，袭人的寒气，让人感到成都平原数九寒天的威严。一走进绵竹市遵道镇，公路上空悬挂着数不清的红色布幅标语，一种暖暖的、喜洋洋的节日气氛扑面而来。车窗外是一排排整整齐齐的板房和飘扬的彩旗，这是由江苏省常州市援建的“板房城”，居民过冬就有了保证；在房屋倒塌的废墟上，一幢幢漂亮的新楼民居拔地而起。还有许多正在施工的房屋，公路旁堆着红砖、沙石和各种建筑构件，农民们在忙碌着重建家园。看来许多人家将会在春节搬进新居，合家过上一个温馨幸福的年，同几个月前的景象大不一样了。在车上我双手合十，为灾区人民默默地祝福。

一

　　5?12汶川大地震，处于龙门山麓中段与成都平原结合部的绵竹市遵道镇，恰是在龙门山主山前边界大断裂上，即都江堰──汉旺──安县断裂带，属于逆冲断裂。大地震发生后，遵道场镇和乡村民房遭到了毁灭性破坏，满目都是倒塌的废墟和岌岌可危的房屋，其惨烈程度远远超过战争的破坏。

　　5月22日，我来到遵道镇，这时整个惊心动魄的救援工作已告段落。眼前这幅劫后灾难图景，让人震惊，眼泪不禁夺眶而出，这简直是魔鬼的蹂躏、魔鬼的罪孽。遵道镇是一个农业场镇，镇上约有一半的房屋是旧式木结构小青瓦建筑，地震中全部震垮了。砖混结构的房屋大部分垮塌了，即或有没有倒塌的，也被地震撕裂得体无完肤，摇摇欲坠，十分恐怖。街上人很少，人人脸上还带着惊恐未定的神色。遵道镇幼儿园滑板屹立在一片瓦砾和建筑残渣之中，在无声地哭泣着，在这里几十个孩子走向了遥远的天堂。

　　一辆洒水车停在街边，为居民供水。镇上的居民拿着水桶、脸盆、水壶有序地排着长队，等待着接水。我很感慨，在这个极重灾区十分缺水的情况下，居民们没有谁去争水、抢水，也没有人维持秩序，每个人就这样静静地等待着。5月14日，因为谣传在郫县三道堰的成都自来水6厂水源遭到化学污染，在我们小区成百人排队接消防用水，因为水量比较小，一些人等不及了，蜂拥而上开始抢水、打架，秩序一片混乱。这同我在遵道镇所看到的，形成了鲜明对比。灾区人民在大灾难面前表现的良好道德风尚，让我感动得流泪。

　　在靠近场口的一排废墟前，一个面色凝重的中年男人正在从废墟中搜寻有用的物品，我和他聊了起来。大地震时，他正在三楼房间里看电视，房屋开始剧烈摇晃、颤抖，当时身有腰伤的他，跌跌撞撞往下跑，亲眼看见邻家的房屋一瞬间化作一团尘埃。他的房门已变了形，此时他不知哪来的力量，砸碎窗户从里面射了出来。好在他的房屋没有垮塌，建房时虽然多花了点钱，这次却保住了他的命。除了他这幢楼是危房外，前后左右的房屋全垮成一片建渣了。他跑出来后，整个遵道镇黄尘弥天，昏天黑地啥也看不清了。“真的，那时脑袋一片空白，好像世界末日来临了。”他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平静地说道：“我们还是要生活下去……”没有更多的语言，我已在他身上看到了坚强，大灾难中挺直的腰板。

二

　　遵道镇地处绵竹市西北部，该镇位于龙门山脉中段，镇内土地肥沃，物产丰富，东部是物华天宝的平坝，西部是上万亩茂密葱郁的森林，有18奇观，72溶洞。素以环境优美，山清水秀，风光秀丽着称，玉妃泉、玉妃湖、鸳鸯湖、鹿堂山、马跪寺、楠竹园是著名的旅游胜地。一条宽10米的沿山公路为旅游提供了便捷的交通。

　　离遵道镇大约2公里的棚花村，是绵竹市有名的“年画之乡”。绵竹年画分为南派、北派。南派在城东南清道镇；北派在城西北遵道镇。绵竹年画又分红货、黑货两大类。南派画属红货，红货主要指彩绘年画，包括门画、斗方、画条。北派画属黑货，黑货是指以烟墨或朱砂拓印的木版拓片，多为山水、花鸟、神像及名人字画。清道镇我曾去采访过南派80多岁的老画师陈兴财，对南派画法有所了解。

　　遵道以前没有去过，5?12大地震后，我去了棚花村，许多断壁残垣还留有年画，仍然感觉到乡土年画的艺术气息。我向村上的一位值班人员打听，他很热情地带我到一间约有七八十平方米的板房，有七八个姑娘在埋头刺绣。据他介绍，棚花村现在主要生产手工刺绣绵竹年画。我想采访北派年画传人，他有些遗憾地说，传统年画已没有人搞了。望着满目疮痍的棚花村，我想，只要有人在，就会有希望，在灾后重建中，一定能恢复和重振北派年画雄风。

　　10月初，我顺龙门山沿山公路到了半山坡上的梨园，满山遍野的梨树，沉甸甸的果实压满了枝头。守果园的农妇带着我满坡转，她对我说：“你们是成都来的客人，大地震后，许多成都人支援我们灾区，很感谢你们。这里的梨儿，你随便摘随便吃哈。”地震时，她家的房屋全垮了，夫妻俩舍不得离开这里，就在废墟旁搭了一间十分简陋的窝棚。她很忧伤，地震后，没有人来收梨了。看到这满坡的梨儿卖不出去，将会烂掉在地里，心里很难受，这是她们生活之源啊！她给我摘了一背兜梨儿，一定要送给我。我断然不肯，将钱塞在她手中。她送我下山时一再说，“明年梨花开了，一定要来耍哈。绵竹的梨花就我们这里出名，今年梨花节世界超级模特中国走秀还在我们这里表演呢！”朴实的话语里，充满了自豪。好山好水好风光，更难忘灾难中纯朴好客的山里人啊。

北门茶客 · 发表于: 2009-1-11 22:44:39

三

　　有两个多月没去遵道了，遵道的变化让我十分惊喜。12月31日这天，全镇都洋溢着节日的气氛。这天将举行隆重的“震后首批永久性公共建筑交付仪式”，是遵道镇人民震后迎来的一个盛大节日。由万科集团捐建的学校和卫生院竣工了，从四面八方赶来的群众，都涌到遵道学校和卫生院，这两座大楼是全镇最亮丽的风景，也给灾区人民带来了重新生活的希望。

　　遵道学校和卫生院不仅建筑立面现代、新颖、气派，而且在建筑结构、平面景观设计和使用功能上都是一流的，可抗9度地震。基础采用目前最先进的隔震垫，每根柱下都有隔震垫。隔震垫内部是积层薄钢板，外加保护层橡胶，底盘是积层橡胶，犹如给大楼安上了减震器，强震时将会极大地减缓地震波对建筑的破坏，房屋不会垮塌，可以确保人员的生命安全。在大楼基础施工时，我曾在现场参观，听项目经理王洪国介绍，令人大开眼界。在我国多层建筑中，隔震垫这样的基础抗震技术，因为建筑成本很高，5·12大地震前国内几乎没有采用过。在绵竹市遵道镇学校和卫生院重建中，万科集团首次在四川灾区采用这种先进的抗震施工技术，仅卫生院隔震垫基础就达80万人民币。

　　遵道学校和卫生院都是在原址上重建的，两幢建筑相距不过百来米。重建时，将附近的居民危房拆除，增加了避难通道和避难广场，利于人员安全迅速的疏散。可以说，这是遵道镇最安全、最放心的公共建筑。

　　遵道学校大楼外观主色调由红色和桔黄色构成，非常气派、火热。大楼除了两部电梯，还有6处疏散楼梯，建立了突发事件监控中心报警系统。据公安部消防科研院对学校组织的一次演练测试，1600多师生在不到1分钟的时间内，可以全部安全地撤离大楼。学校的电教设备也是最先进的，我去过成都市不少中小学校，这样的教学装备在大城市许多学校还只是一个梦。

　　对遵道学校教师、学生来说，有这么漂亮的大楼、设备这么先进的学校，真的是连做梦也没有梦见的。我看到教师和学生一张张幸福的笑脸，已走出了地震灾难的阴影，坚强的灾区人民在全国同胞的大爱中感受着温暖、感受着力量。

　　学校里有一群小学生在愉快地跳绳，见我相机对着她们，面对镜头跳得更欢了、笑得更灿烂了。我被这群孩子们感染了，仿佛我也是一个愉快的小学生了。

　　在卫生院，我随机采访了一位医护人员，她告诉我说，地震发生时，所有的医护人员、病人全部都安全撤离了，无一人伤亡。看到新的卫生院落成，她非常激动：“地震后，卫生院成了危房，我们在帐篷和板房里上班。捐建这么好的医院，又有这么好的工作环境，真的，应该感谢全国人民的支援……”她眼里噙满了泪花，这不再是悲伤的泪花，是荡漾着大爱激动的泪花。

四

　　2:28，这是一个让人铭心刻骨的灾难记忆；2:28，这是一个让人欢欣鼓舞的盛大节日。

　　在四合院大楼广场上，鲜艳的五星红旗高高飘扬。楼顶四面是一幅长画，由无数张灾区孩子们开心笑脸组成的这幅巨大彩照，表明了灾区儿童在爱的海洋中，在祖国温暖的怀抱里，走出了地震的阴影，张扬出天真活泼、坚强奋发的童心。每一层楼栏杆旁整整齐齐地排列着身穿校服戴着红领巾的学生，乍一看，就像水兵出航接受检阅一样，个个精神抖擞、意气风发，十分壮观。

　　广场上排成方队的低年级学生，手持五彩缤纷的气球，一张张小脸像绽开的花朵。参加交付仪式的来宾，心情和孩子们一样激动。更忙坏了扛着摄像机、拿着“长枪短炮”的各路记者，见缝插针抓拍新闻镜头。其中有些记者，曾多次冒着生命危险在抗震救灾一线拍摄了无数惊心动魄、催人泪下的影视和图片，记录下许多可歌可泣的感人场面。今天，他们记录的不再是灾难中孩子们悲伤无助的眼神，是迎风飘扬的国旗下，孩子们幸福欢乐的笑脸。

　　无数的爱心汇聚在一起，为了2:28这个激动人心的时刻。

　　“5、4、3、2、1”全场一起倒计时，时针定格在2:28，建设部、省教育厅、德阳市、绵竹市领导、万科集团董事长王石、学校校长10双手一起按响了上课的电铃，响亮的铃声在四合院教学大楼回荡，无数的彩球放飞升空，无数的欢呼声响彻云霄，无数张笑脸涌出激动的泪花。这是灾区儿童、教师、家长和许许多多奉献爱心的人们盛大的节日，让我们纵情欢呼吧！

　　在明亮的教室里，响起了孩子们朗朗读书声，这是告别2008年最后一课。这一课，将给孩子们带来许多许多难以忘怀的记忆；这一课，孩子们将重新放飞理想的翅膀，祖国的天空是那样的广阔；祖国的天空是那样的明媚。

　　在最安全、最放心的学校里，孩子们努力学习吧！

2009年1月8日于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