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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蜀虎 发表于: 2008-4-2 01:48:11|显示全部楼层|阅读模式

[2008年] 2008-03-26日(下):“纪念海子”诗歌朗诵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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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康/编

  我,一个平常心的人,十分敬业地、真实地记录下我身边所发生的事,我的口号就是:见证历史,我求真历史,我延续历史。

  今天,注定是诗歌的日子。上午,在龙泉驿区的桃源村一见到干天全,他就邀请参加晚上在四川大学举行的由尚书勇「1978年生,河北南宫人,四川大学化工学院2007级博士生,宜宾学院化学与化工教研室主任。主要从事等离子体化学与工艺研究,已在《化工学报》、《Catalyst Communication》、《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Hydrogen Energy》等国内外学术刊物发表专业论文20余篇。业余对海子诗歌有所研究,并进行了大量文学创作」、杨有庆「1982年生,甘肃庆阳人,四川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2007级博士生。主要从事空间诗学研究」、杨致远「1980年生,陕西西安人,四川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2007级博士生。主要从事影视文学研究」、吴迎君「1977年生,江苏沭阳人,在《电影艺术》等发表学术论文数篇。主要从事中国电影美学研究」、徐文松「女,1979年生,江西人,在《电影文学》等发表学术论文多篇」、董迎春「1977年生,江苏扬州人,四川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2007级博士生。广西民族大学中文学院教师。国际美学学会会员,广西文艺理论家协会理事、广西作家协会会员,在《光明日报》、《文汇报》、《新京报》、《Beijing Review》、《广西文学》等刊物发表作品300余篇(首),在《南方文坛》《理论与创作》《广西民族大学报》等发表学术论文30余篇。出版诗集《后现代叙事》、《沉重的肉身》、《爱欲内外》等。主要从事德里达文学批评思想研究与翻译、海子诗歌的研究工作」等人发起的“春天,十个海子”──四川大学2008年春天“纪念海子”诗歌朗诵会。
  参加完“第二届中国乡村诗歌节”,我们一行五人「徐健的车,牛放陈修元陈修元司长」 来到四川大学附近喝酒,因徐健有事,送到九眼桥后离去。牛放带我们到他曾去过的一家吃菌子的餐馆就餐。5点钟坐下后,他打电话给干天全,请他过来吃,而干天全回话,他们一行还在龙泉驿区的山上。

牛放、陈修元/瓦屋山珍/武侯区/雷康 摄
陈修元今天显得十分高兴,坐下的第一句话就是想喝酒。牛放今天也大为放纵,不再同以往那样对酒推三阻四。喝了约一个小时的酒后,牛放服务员陈修元有些酒意地跟着站了起来。左二起:《四川文学》副主编牛放,和广汉市文物局副局长、三星堆博物馆支部书记陈修元
地点:瓦屋山珍.红瓦寺街.武侯区.成都
时间2008-03-26 17:59:28

牛放和陈修元亲热交谈/瓦屋山珍/武侯区/雷康 摄
牛放陈修元亲热交谈,两人今天特别投缘
地点:瓦屋山珍.红瓦寺街.武侯区.成都
时间2008-03-26 18:01:27

牛放斟酒/瓦屋山珍/武侯区/雷康 摄
喝酒的规矩是牛放定的,喝啤酒,一人一瓶承包制。此时,牛放右手拿着自己的酒,左手提着陈修元的酒为他斟酒
地点:瓦屋山珍.红瓦寺街.武侯区.成都
时间2008-03-26 18:02:50

餐馆外景/瓦屋山珍/武侯区/雷康 摄
晚酒的餐馆外景。两个小时的时间,我们三人「另,司长没有沾酒」每人喝了三瓶,最后加了一瓶公酒,陈修元多喝一杯,又比牛放多喝一杯。提示一下,中午滴酒未沾
地点:瓦屋山珍.红瓦寺街.武侯区.成都
时间2008-03-26 19:04:03

雷康、XXX、牛放、干天全、陈修元、李斌/荷花池/四川大学/女学生 摄
我们一行在校史馆前与干天全一行汇合后,在四川大学文新学院教授干天全的倡议下,大家请一名坐在长椅上聊天的女学生为我们拍摄合影。尽管天黑光线暗淡,但摄影师的手还是相当的稳,当然数码相机的性能好也是关键因素。左起:雷康、XXX「不知其名,请您赐教于我」、牛放干天全陈修元、《星星》诗刊李斌
地点:荷花池.望江校区.四川大学.武侯区.成都
时间2008-03-26 19:18:41
摄影:不知名的女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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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蜀虎 发表于: 2008-4-2 01:53:08|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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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场外景/文科楼/四川大学/雷康 摄
会场外景。随后,前往朗诵会现场,在路过厕所进去方便后,发现窗外对面的教室灯火辉煌,细看后面的红色横幅上有“海子”二字,立马端起相机
地点:275阶梯教室.文科楼.望江校区.四川大学.武侯区.成都
时间2008-03-26 19:26:00


陈修元、牛放/文科楼/四川大学/雷康 摄
陈修元牛放在翻看主办者印制的《“春天,十个海子”──四川大学2008之春诗歌朗诵会》的小册子,此时,若大的教室几乎坐无虚席
地点:275阶梯教室.文科楼.望江校区.四川大学.武侯区.成都
时间2008-03-26 19:27:27


两位阳光女学生/文科楼/四川大学/雷康 摄
两位阳光女学生。在朗诵会接近尾声的时候,她们都分别提出了较为尖锐的问题
地点:275阶梯教室.文科楼.望江校区.四川大学.武侯区.成都
时间2008-03-26 19:29:52


尚书勇、徐文松/文科楼/四川大学/雷康 摄
今晚的主持人是化工博士尚书勇徐文松「女,今晚最佳主持人」,他们也是今晚诗歌朗诵会的主办者之一,首先介绍来宾
地点:275阶梯教室.文科楼.望江校区.四川大学.武侯区.成都
时间2008-03-26 19:44:25


翟永明/文科楼/四川大学/雷康 摄
诗人.翟永明。从主持人的介绍中,方知翟永明也来了,赶紧过来为其拍摄。从她的脸上,看不出她已52岁了,在诗界已出名30年
地点:275阶梯教室.文科楼.望江校区.四川大学.武侯区.成都
时间2008-03-26 19:46:35


卢山朗诵写给海子的《在春天》/文科楼/四川大学/雷康 摄
卢山第一个上场,朗诵写给海子的《在春天》。卢山,笔名山子,与海子相对,1987-5-14日出生在安徽省宿州市,与海子同省,现为四川师范大学中文系2007级本科生。曾获《星星》诗刊优秀奖
地点:275阶梯教室.文科楼.望江校区.四川大学.武侯区.成都
时间2008-03-26 19:52:42

在春天 ⊙ 山子 2008-3-20日/诗

在春天
在桃花红了,柳枝绿了的时候
就会想起那个忧伤的日期
就会想起那个疲倦的诗人
──就会想起海子

在春天
在我准备好奉献我残留的青春
和一生圣洁的时候
在我两手空空地走向田野与河流
在我在没有星星和月亮的夜晚
写下最悲伤的诗句的时候
──就会想起海子

在春天
在我从错误的马蹄声里惊醒
从命运女神的手掌里爬起的时候
我就会感受到花开无声、春草萌动
以及那些在坟墓里战栗的灵魂
我就会看见诗歌在野草丛里挣扎
从花瓣里坠落,从河流里探出头颅
──就会想起海子

在春天
在春风走过青海湖、沐川和西藏小城
众神死亡的草原以及
北方额济娜六姐妹的村庄的时候
在春风走过江南美丽的油菜花地和
大西北苍凉的青稞地的时候
每当我看见这吹绿骨头的善良的春风
──就会想起海子

在春天
在四月的麦田里暗藏着命运的玄机
在没有兄弟背诵中国诗歌的故乡的麦地
春风走过诗人疲倦的坟墓
忧郁花就会灿烂遍青石荒凉的额头
在江南朝晖夕阴、烟雨迷梦的小山林
在岁月亘古不变的轮回里寂寞的绽放和陨落
而苦难的灵魂依然如那两块
从远方飞来的石头──沉默不语
──就会想起海子

在春天
在才华沦落为庸俗化作尘埃
在自由被当作口号变成枷锁
在手指沾满灰尘一无所有的时候
就会看见命运正在从一座座光明的坟墓里
收拢起她最后的阴谋
就会想起那些被埋在泥土里诗歌和
那些失踪多年的诗人
──就会想起海子


聆听古琴/文科楼/四川大学/雷康 摄
会场一角。大家正在静心聆听古琴
地点:275阶梯教室.文科楼.望江校区.四川大学.武侯区.成都
时间2008-03-26 20:02:11


春天,十个海子 ⊙ 海子/诗

春天,十个海子全都复活
在光明的景色中
嘲笑这一野蛮而悲伤的海子
你这么长久地沉睡到底是为了什么?

春天,十个海子低低地怒吼
围着你和我跳舞、唱歌
扯乱你的黑头发,骑上你飞奔而去,尘土飞扬
你被劈开的疼痛在大地弥漫

在春天,野蛮而复仇的海子
就剩这一个,最后一个
这是黑夜的儿子,沉浸于冬天,倾心死亡
不能自拔,热爱着空虚而寒冷的乡村

那里的谷物高高堆起,遮住了窗子
它们一半而于一家六口人的嘴,吃和胃
一半用于农业,他们自己繁殖
大风从东吹到西,从北刮到南,无视黑夜和黎明
你所说的曙光究竟是什么意


郑晓韵演奏古琴/文科楼/四川大学/雷康 摄
会场全景,此时全场座无虚席。郑晓韵古琴演奏成公亮的《沉思的韵律》。郑晓韵,1982年生,成都人,四川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2006级文艺学博士生,四川大学古琴社社长 「上边中图点击放大后的尺寸:2065x768,然后可在图片上按右键设置为墙纸
地点:275阶梯教室.文科楼.望江校区.四川大学.武侯区.成都
时间2008-03-26 20:06:34


干天全朗诵/文科楼/四川大学/雷康 摄
四川大学文新学院教授干天全朗诵今日凌晨两点为海子创作的诗歌《兄弟》,左一蹲作拍摄者为主办者之至的董迎春
地点:275阶梯教室.文科楼.望江校区.四川大学.武侯区.成都
时间2008-03-26 20:08:31


干天全朗诵/文科楼/四川大学/雷康 摄
干天全老师的《兄弟》更是让人荡气回肠,春暖花开,我们一起回顾海子,一起重新让海子分裂的精神合二为一,“走,兄弟,我们看桃花去”让人感从中来,心中无限敬仰,无限留恋,无限真诚(董迎春/语)
地点:275阶梯教室.文科楼.望江校区.四川大学.武侯区.成都
时间2008-03-26 20:08:48


李晓莉朗诵/文科楼/四川大学/雷康 摄
医学硕士、美女.李晓莉正深情朗诵翟永明的诗歌《母亲》,佩服她能把整个诗背诵下来
地点:275阶梯教室.文科楼.望江校区.四川大学.武侯区.成都
时间2008-03-26 20:15:37

母亲 ⊙ 翟永明/诗

无力到达的地方太多了,脚在疼痛,母亲,你没有
教会我在贪婪的朝霞中染上古老的哀愁。我的心只像你

你是我的母亲,我甚至是你的血液在黎明流出的
血泊中使你惊讶地看到你自己,你使我醒来

听到这世界的声音,你让我生下来,你让我与不幸构成
这世界的可怕的双胞胎。多年来,我已记不得今夜的哭声

那使你受孕的光芒,来得多么遥远,多么可疑,站在生与死
之间,你的眼睛拥有黑暗而进入脚底的阴影何等沉重

在你怀抱之中,我曾露出谜底似的笑容,有谁知道
你让我以童贞方式领悟一切,但我却无动于衷

我把这世界当作处女,难道我对着你发出的
爽朗的笑声没有燃烧起足够的夏季吗?没有?

我被遗弃在世上,只身一人,太阳的光线悲哀地
笼罩着我,当你俯身世界时是否知道你遗落了什么?

岁月把我放在磨子里,让我亲眼看见自己被碾碎
呵,母亲,当我终于变得沉默,你是否为之欣喜

没有人知道我是怎样不着边际地爱你,这秘密
来自你的一部分,我的眼睛像两个伤口痛苦地望着你

活着为了活着,我自取灭亡,以对抗亘古已久的爱
一块石头被抛弃,直到像骨髓一样风干,这世界

有了孤儿,使一切祝福暴露无遗,然而谁最清楚
凡在母亲手上站过的人,终会因诞生而死去

翟永明/文科楼/四川大学/雷康 摄
诗人.翟永明凝神品味李晓莉正朗诵她的代表作之一的《母亲》
地点:275阶梯教室.文科楼.望江校区.四川大学.武侯区.成都
时间2008-03-26 20:17:31
 楼主|蜀虎 发表于: 2008-4-2 01:56:00|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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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永明、赵毅衡、陆正兰、毛娟/文科楼/四川大学/雷康 摄
会场一角。前排左起:翟永明赵毅衡西南大学新诗研究所副教授陆正兰四川师范大学副教授毛娟
地点:275阶梯教室.文科楼.望江校区.四川大学.武侯区.成都
时间2008-03-26 20:19:15


刘顿朗诵/文科楼/四川大学/雷康 摄
四川大学化工学院2004级刘顿朗诵的家们雷抒雁的的代表作《小草在歌唱》
地点:275阶梯教室.文科楼.望江校区.四川大学.武侯区.成都
时间2008-03-26 20:24:06

小草在歌唱──悼女共产党员张志新烈士 ⊙ 雷抒雁/诗



风说:忘记她吧!
我已用尘土,
把罪恶埋葬!
雨说:忘记她吧!
我已用泪水,
把耻辱洗光!
是的,多少年了,
谁还记得
这里曾是刑场?
行人的脚步,来来往往,

谁还想起,
他们的脚踩在
一个女儿、
一个母亲、
一个为光明献身的战士的心上?

只有小草不会忘记。
因为那殷红的血,
已经渗进土壤;
因为那殷红的血,
已经在花朵里放出清香!

只有小草在歌唱。
在没有星光的夜里,
唱得那样凄凉;
在烈日暴晒的正午,
唱得那样悲壮!
象要砸碎礁石的潮水,
象要冲决堤岸的大江……



正是需要光明的暗夜,
阴风却吹灭了星光;
正是需要呐喊的荒野,
真理的嘴却被封上!
黎明。一声枪响,
在祖国遥远的东方,
溅起一片血红的霞光!
呵,年老的妈妈,
四十多年的心血,
就这样被残暴地泼在地上;
呵,幼小的孩子,
这样小小年纪,
心灵上就刻下了
终生难以愈合的创伤!

我恨我自己,
竟睡得那样死,
象喝过魔鬼的迷魂汤,
让辚辚囚车,
碾过我僵死的心脏!
我是军人,
却不能挺身而出,
象黄继光,
用胸脯筑起一道铜墙!
而让这颗罪恶的子弹,
射穿祖国的希望,
打进人民的胸膛!
我惭愧我自己,
我是共產党员,
却不如小草,
让她的血流进脉管,
日里夜里,不停歌唱……



虽然不是
面对勾子军的大胡子连长,
她却象刘胡兰一样坚强;
虽然不是
在渣滓洞的魔窟,
她却象江竹筠一样悲壮!
这是二十世纪,七十年代,
社会主义中国特殊的土壤里,
成长起的英雄
──丹娘!

她是夜明珠,
暗夜里,
放射出灿烂的光芒;
死,消灭不了她,
她是太阳,
离开了地平线,
却闪耀在天上!

我们有八亿人民,
我们有三千万党员,
七尺汉子,
伟岸得象松林一样,
可是,当风暴袭来的时候,
却是她,冲在前边,
挺起柔嫩的肩膀,
肩起民族大厦的栋梁!


我曾满足于──
月初,把党费准时交到小组长的手上;
我曾满足于──
党日,在小组会上滔滔不绝地汇报思想!
我曾苦恼,
我曾惆怅,
专制下,吓破过胆子,
风暴里,迷失过方向!


如丝如缕的小草哟,
你在骄傲地歌唱,
感谢你用鞭子
抽在我的心上,
让我清醒,
让我清醒,
昏睡的生活,
比死更可悲,
愚昧的日子,
比猪更肮脏!



就这样──
黎明。一声枪响,
她倒下去了,
倒在生她养她的祖国大地上。

她的琴呢?
那把她奏出过欢乐,
奏出过爱情的琴呢?
莫非就此成了绝响?
她的笔呢?
那支写过檄文,
写过诗歌的笔呢?
战士,不能没有刀枪!

我敢说:她不想死!
她有母亲:风烛残年,
受不了这多悲伤!
她有孩子:花蕾刚绽,
怎能落上寒霜!
她是战士,
敌人如此猖狂,
怎能把眼合上!

我敢说:她没有想到会死。
不是有宪法么?
民主,有明文规定的保障;
不是有党章么,
共產党员应多想一想。
就象小溪流出山涧,
就象种子钻出地面,
发现真理,坚持真理,
本来就该这样!

可是,她却被枪杀了,
倒在生她养她的母亲身旁……

法律呵,
怎么变得这样苍白,
苍白得象废纸一方;
正义呵,
怎么变得这样软弱,
软弱得无处伸张!
只有小草变得坚强,
托着她的身躯,
托着她的枪伤,
把白的,红的花朵,
插在她的胸前,
日里夜里,风中雨中,
为她歌唱……



这些人面豺狼,
愚蠢而又疯狂!
他们以为镇压,
就会使宝座稳当;
他们以为屠杀,
就能扑灭反抗!
岂不知烈士的血是火种,
播出去,
能够燃起四野火光!

我敢说:
如果正义得不到伸张,
红日,
就不会再升起在东方!
我敢说,
如果罪行得不到清算,
地球,
也会失去分量!
残暴,注定了灭亡,
注定了“四人帮”的下场!

你看,从草地上走过来的是谁?
油黑的短发,
披着霞光;
大大的眼睛,
象星星一样明亮;
甜甜的笑,
谁看见都会永生印在心上!

母亲呵,你的女儿回来了,
她是水,钢刀砍不伤;
孩子呵,你的妈妈回来了,
她是光,黑暗难遮挡!
死亡,不属于她,
千秋万代,
人们都会把她当作榜样!

去拥抱她吧,
她是大地女儿,
太阳,
给了她光芒;
山岗,
给了她坚强;
花草,
给了她芳香!
跟她在一起,
就会看到希望和力量……


翟永明、王学东、干天全、牛放、陈修元、李斌/文科楼/四川大学/雷康 摄
会场一角。前排右起:女诗人.翟永明王学东干天全牛放陈修元李斌
地点:275阶梯教室.文科楼.望江校区.四川大学.武侯区.成都
时间2008-03-26 20:22:37


陈修元朗诵/文科楼/四川大学/雷康 摄
广汉市文物局副局长、三星堆博物馆支部书记陈修元朗诵其写作的诗
地点:275阶梯教室.文科楼.望江校区.四川大学.武侯区.成都
时间2008-03-26 20:27:15


牛放正在朗诵/文科楼/四川大学/雷康 摄
主席台上,牛放朗诵其所作的新诗《桃花自白》
地点:275阶梯教室.文科楼.望江校区.四川大学.武侯区.成都
时间2008-03-26 20:30:14
 楼主|蜀虎 发表于: 2008-4-2 01:57:19|显示全部楼层
赵毅衡、陆正兰/文科楼/四川大学/雷康 摄
四川大学文新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赵毅衡,和西南大学新诗研究所副教授陆正兰
地点:275阶梯教室.文科楼.望江校区.四川大学.武侯区.成都
时间2008-03-26 20:35:38


女学生/文科楼/四川大学/雷康 摄
站在大门里靠窗的女学生
地点:275阶梯教室.文科楼.望江校区.四川大学.武侯区.成都
时间2008-03-26 20:40:12


张文霞朗诵/文科楼/四川大学/雷康 摄
四川大学物理与科学技术学院2005级本科生张文霞朗诵舒婷的《这也是一切》
地点:275阶梯教室.文科楼.望江校区.四川大学.武侯区.成都
时间2008-03-26 20:41:07

这也是一切 ⊙ 舒婷/诗

不是一切大树
  都被暴风折断;
不是一切种子
  都找不到生根的土壤;
不是一切真情
  都流失在人心的沙漠里;
不是一切梦想
  都甘愿被折掉翅膀。
不,不是一切
  都像你说的那样!

不是一切火焰
  都只燃烧自己而不把别人照亮;
不是一切星星
  都仅指示黑夜而不报告曙光;
不是一切歌声
  都掠过耳旁而不留在心上。
不,不是一切
  都像你说的那样!

不是一切呼吁都没有回响;
不是一切损失都无法补偿;
不是一切深渊都是灭亡;
不是一切灭亡都覆盖在弱者头上。

不是一切心灵
  都可以踩在脚下,烂在泥里;
不是一切后果
  都是眼泪血印,而不展现欢容。
一切的现在都孕育着未来,
未来的一切都生长于它的昨天。
希望,而且为它斗争,
请把这一切放在你的肩上。


王学东朗诵/文科楼/四川大学/雷康 摄
四川大学文新学院中国现当代文学2007级博士生王学东朗诵自己的作品《一个人的夜晚》。后在酒桌上方知:王学东,1979年,四川省沐川县的黄丹镇人,我常去马边彝族自治县的必经之地
地点:275阶梯教室.文科楼.望江校区.四川大学.武侯区.成都
时间2008-03-26 20:55:09


董迎春朗诵/文科楼/四川大学/雷康 摄
最后一个朗诵者是主办者之一的董迎春,也是最为激动的表演者
地点:275阶梯教室.文科楼.望江校区.四川大学.武侯区.成都
时间2008-03-26 20:57:15


朗诵海子的《春暖花开》/文科楼/四川大学/雷康 摄
全场烛光中集体朗诵海子的代表作《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将晚会推向了高潮。右起:四川大学文新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阎嘉四川师范大学副教授毛娟?等
地点:275阶梯教室.文科楼.望江校区.四川大学.武侯区.成都
时间2008-03-26 21:18:27


喝夜啤酒/郭家桥/武侯区/雷康 摄
诗歌朗诵会后,干天全盛情邀请我们和他的弟子在四川大学望江校区的竹林小区外的路边一串串香店喝夜啤酒「冷啖杯」
地点:某串串香店.郭家桥北街.武侯区.成都
时间2008-03-26 22:46:24


喝高兴了的牛放/郭家桥/武侯区/雷康 摄
喝高兴了的牛放来者不拒,一杯双一杯。左二为四川大学文新学院教授干天全
地点:某串串香店.郭家桥北街.武侯区.成都
时间2008-03-26 22:48:38

  另,在整个诗歌朗诵会上,还有牛慧祥「前《诗歌月刊》编辑」朗诵《即景》;徐传东朗诵《春风》;王鹏四川大学文新学院中国现当代文学2007级现当代文学硕士生」朗诵《玉龙火锅店》;杨动「公共管理学院2004级本科生」朗诵《式微初绿》等。几个同学还发来朗诵视频现场演播。
  见到的出席诗歌朗诵会的人员还有:来自成都市各高校的校园诗人及爱好者。

  今夜,是一个令人难忘的诗歌之夜。四川大学2008年春天朗诵会在四川大学文科楼二楼阶梯教室顺利举行。大家怀着崇敬的心情至始自终参加了整个朗诵会。诗歌与感动伴随。9点半结束时,几乎没有一个愿意离席。大家都沉浸于纯粹、感动、激情与美好的回忆之中。董迎春/语)

  为了准备这次朗诵会,我们几个同学掏了近上千元的活动经费。也花了大量本来用来读书与写论文的时间。真诚地沟通各种关系的诗友,使得朗诵会最终完美地举行。我们现在亦无悔。我们深深地明白,这已经成为我们青春的印迹:真诚而美好;诗意而纯真。正如同学有庆兄所说:“南方的冬天已经过去了,我们这群不再年轻的年轻人,都希望用自己的行动铺设一条出暖花开的救赎之路。”杨有庆:《酒是一条回家的小路》)

  感动于现场的每一个朗诵者,山子、晓莉、干天全老师、陈修元老师、牛放老师、学东、长跑、刘顿等等,每一个都精彩绝伦!山子第一个上场就带动了一个高潮,他朗诵了写给海子的《在春天》,我第一次落泪,落泪于海子的大气;落泪于山子写作的真诚;落泪于山子朗诵的真实和热忱。山子为我们开了一个好头,让我们一直有些焦虑的心终于尘埃落定!晓莉朗诵的翟永明老师的《母亲》,我再次落泪,落泪于诗歌的大气;落泪于母亲的无私;落泪于晓莉的脱稿与热忱,这首诗就像是给她量身定做,任何人都无法夺去,那么的自然,那么的真实,那么的感人,我再次落泪!干老师的《兄弟》更是让人荡气回肠,春暖花开,我们一起回顾海子,一起重新让海子分裂的精神合二为一,“走,兄弟,我们看桃花去”让人感从中来,心中无限敬仰,无限留恋,无限真诚。我第三次流泪!陈修元老师和牛放老师的诗歌和做人更是让我们别开生面,如此沉重的话题他们讲来如此信手拈来,如此闲庭信步,如此感人无形!嬉笑怒骂,皆成文章,皆成诗歌。学东的诗歌诵来感觉无奇,但是诵完却有些意犹未尽!长跑本来想朗诵一首海子的《祖国或以梦为马》和一首自己的原创,但是因为报名的人太多,就只能舍掉自己的,只朗诵海子的,但是他的激情让我们永远留在心中,长跑的焦虑和诗歌的大气让人荡气回肠,无法自已!刘顿刚刚听说的时候我以为他是一名男生,见面才知道是位女孩,而且巾帼不让须眉,当时他让我给她过堂,把《小草在歌唱》的串词串一下,我报幕的时候一紧张忘了,她自己上来自己说了一遍,我才意识到,但是这并不影响整个诗歌的震撼。我有幸留下了她的手笔,再次端详更是让人感慨,工科学生,我也是工科,而且我们是一个专业,我曾经深悔当年的不坚持而走入工科,而走入工科的我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放弃对文学,对诗歌的关注,但是真切感受到同一学科的人一起关注文学、一起关注诗歌还是深深震撼了我!尚书勇:《到底有多少感动?》)

  那天结束的时候大家都不想走,很多人都有曲终人不散的感觉,直到现在还有很多网友在我的博客留言,还有很多信件表达了自己的感触,还有很多人写来了自己那天在朗诵会上当场而作的诗歌,实在是令人感动。……干天全老师更是感于我们的真诚,在3月25日晚8点我给他打电话再次确认能否来的时候,到26日凌晨2点,激动不已,写成《兄弟》,写给海子,写给我们这伙热爱诗歌的兄弟,中午12点的时候他还打电话给我,表达了自己很长时间以来就想写一首,只是没有机会和适当的契机,那天我们的热忱让他得偿所愿,非常感谢!最后还把他的诗作手稿送给我做永久留念!尚书勇:《真诚的诗会》)




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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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子兰 发表于: 2008-4-2 18:12:05|显示全部楼层
腐败啊,盛会啊。
 独自飞扬 发表于: 2008-4-4 12:43:35|显示全部楼层

[转帖]怀念

⊙ 西川/文

尸体是泥土的再次开始
尸体不是愤怒也不是疾病
其中包含着疲倦、忧伤和天才
──海子《土地·王》


  诗人海子的死将成为我们这个时代的神话之一。随着岁月的流逝,我们将越来越清楚地看到,1989年3月26日黄昏,我们失去了一位多么珍贵的朋友。失去一位真正的朋友意味着失去一个伟大的灵感,失去一个梦,失去我们生命的一部分,失去一个回声。对于我们,海子是一个天才,而对于他自己,则他永远是一个孤独的“王”,一个“物质的短暂情人”,一个“乡村知识分子”。海子只生活了25年,他的文学创作大概只持续了7年,在他生命的最后两年里,他像一颗年轻的星宿,争分夺秒地燃烧,然后突然爆炸。
  在海子自杀的次日晚,我得到了这一令人难以置信的消息。怎么可能这样暴力?他应该活着!因为就在两个星期前,海子、骆一禾、老木和我,曾在我的家中谈到歌德不应让浮士德把“泰初有道”译为“泰初有为”,而应该译为“泰初有生”;还曾谈到大地丰收后的荒凉和亚历山大英雄双行体。海子卧轨自杀的地点在山海关至龙家营之间的一段火车慢行道上。自杀时他身边带有4本书:《新旧约全书》、梭罗的《瓦尔登湖》,海雅达尔的《孤筏重洋》和《康拉德小说选》。他在遗书中写到:“我的死与任何人无关”。一禾告诉我,两个星期前他们到我家来看我是出于海子的提议。
  关于海子的死因,已经有各种各样的传言,但其中大部分将被证明是荒唐的。海子身后留有近200万字的文学作品,其中包括他一生仅记的3篇日记。早在1986年11月18日他就在日记中写道:“我差一点自杀了,……但那是另一个我──另一具尸体……我曾以多种方式结束了他的生命,但我活了下来……我又生活在圣洁之中”。这个曾以荷尔德林的热情书写歌德的诗篇的青年诗人,他圣洁得愚蠢,愚蠢得辉煌!诚如凡.高所说:“一切我所向着自然创作的,是栗子,从火中取出来的。啊,那些不信任太阳的人是背弃了神的人。”
  海子死后,一禾称他为"赤子"──一禾说得对,因为在海子那些带有自传性质的诗篇中,我们的确能够发现这样一个海子:单纯,敏锐,富有创造性;同时急躁,易于受到伤害,迷恋于荒凉的泥土,他所关心和坚信的是那些正在消亡而又必将在永恒的高度放射金辉的事物。这种关心和坚信,促成了海子一生的事业,尽管这事业他未及最终完成。他选择我们去接替他。
  当我最后一次走进他在昌平的住所为他整理遗物时,我听到自己的心跳。我所熟悉的主人不在了,但那两间房子里到处保留着主人的性格。门厅里迎面贴着一幅凡.高油画《阿尔疗养院庭院》的印制品。左边房间里一张地铺摆在窗下,靠南墙的桌子上放着他从西藏背回来的两快喇嘛教石头浮雕和一本16、17世纪之交的西班牙画家格列柯的画册。右边房间里沿西墙一排三个大书架──另一个书架靠在东墙──书架上放满了书。屋内有两张桌子,门边的那张桌子上摆着主人生前珍爱的七册印度史诗《罗摩衍那》。很显然,在主人离去前这两间屋子被打扫过:干干净净,像一座坟墓。
  这就是海子从1983年秋季到1989年春天的住所,在距北京城60多里地的小城昌平(海子起初住在西环里,后迁至城东头政法大学新校址)。昌平小城西傍太行山余脉,北倚燕山山脉的军都山。这些山岭不会知道,一个诗人每天面对着它们,写下了《土地》、《大扎撒》、《太阳》、《弑》、《天堂弥赛亚》等一系列作品。在这里,海子梦想着麦地、草原、少女、天堂以及所有遥远的事物,海子生活在遥远的事物之中,现在尤其如此。
  你可以嘲笑一个皇帝的富有,但你却不能嘲笑一个诗人的贫穷。与梦想着天国,而却在大地上找到一席之地的西班牙诗人希梅内斯不同,海子没有幸福地找到他在生活中的一席之地。这或许是由于他的偏颇。在他的房间里,你找不到电视机、录音机、甚至收音机。海子在贫穷、单调与孤独之中写作,他既不会跳舞、游泳,也不会骑自行车。在离开北京大学以后的这些年里,他只看过一次电影──那是1986年夏天,我去昌平看他,我拉他去看了根据陀斯妥耶夫斯基小说改编的苏联电影《白痴》,除了两次西藏之行和给学生们上课,海子的日常生活基本是这样的:每天晚上写作直至第二天早上7点,整个上午睡觉,整个下午读书,间或吃点东西,晚上7点以后继续开始工作。然而海子却不是一个生性内向的人,他会兴高采烈地讲他小时候如何在雨天里光着屁股偷吃地里的茭白,他会发明一些稀奇古怪的口号,比如“从好到好”,他会告诉你老子是个瞎子,雷峰是个大好人。
  这个渴望飞翔的人注定要死于大地,但是谁能肯定海子的死不是另一种飞翔,从而摆脱漫长的黑夜、根深蒂固的灵魂之苦,呼应黎明中弥赛亚洪亮的召唤?海子曾自称为浪漫主义诗人,在他的脑海里挤满了幻象。不过又和十九世纪欧洲的浪漫主义不同。我们可以以《圣经》的两卷书作比喻:海子的创作道路是从《新约》到《旧约》。《新约》是思想而《旧约》是行动,《新约》是脑袋而《旧约》是无头英雄,《新约》是爱、是水,属母性,而《旧约》是暴力、是火,属父性;“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不同于“一个人打你的右脸,你要把左脸也给他”,于是海子早期诗作中的人间少女后来变成了天堂中歌唱的持国和荷马。我不清楚是什么使他在1987年写作长诗《土地》时产生了这种转变,但他的这种转变一下子带给了我们崭新的天空和大地。海子期望着从抒情出发,经过叙事,到达史诗,他殷切渴望建立起一个庞大的诗歌帝国:东起尼罗河,西达太平洋,北至蒙古高原,南抵印度次大陆。
  至少对于我个人来讲,要深入谈论海子其人其诗,以及他作为一个象征对于我们这个时代的诗歌与社会所产生的意义与影响,还需要很长的时间。海子一定看到和听到了许多我不曾看到和听到的东西;而正是这些我不曾看到和听到的东西使他成为我们这个时代的先驱之一。在一首有关兰波的诗中海子称这位法兰西通灵者为“诗歌的烈士”,现在,孤独、痛苦、革命和流血的他也加入了这诗歌烈士的行列。出自他生命的预言成了他对自我的召唤,我们将受益于他生命和艺术的明朗和坚决,面对新世纪的曙光。
  我和海子相识于1983年的春天,还记得那是在北大校团委的一间兼作宿舍的办公室里。海子来了,小个子,圆脸,大眼睛,完全是个孩子(留胡子是后来的事了)。当时他只有19岁,即将毕业。那次谈话的内容我已记不清了,但还记得他提到过黑格尔,使我产生了一种盲目的敬佩之情,海子大概是在大学三年级时开始诗歌创作的。
  说起海子的天赋,不能不令人由衷地赞叹。海子15岁从安徽安庆农村考入北京大学法律系,毕业后分配至中国政法大学工作,初在校刊,后转至哲学教研室,先后给学生们开过控制论、系统论和美学的课程。海子的美学课很受欢迎,在谈及“想象”这个问题时,他举例说明想象的随意性:“你们可以想象海鸥就是上帝的游泳裤!”学生们知道他是一位诗人,要求他每次下课前用10分钟的时间朗诵自己的诗作。哦,那些聆听过他朗诵的人有福了!
  海子一生爱过4个女孩子,但每一次的结果都是一场灾难,特别是他初恋的女孩子,更与他的全部生命有关。然而海子却为她们写下了许许多多动人的诗篇:“荒凉的山冈上站着四姐妹/所有的风只向她们吹/所有的日子都为她们破碎。”(《四姐妹》)这与莎士比亚《麦克白斯》中三女巫的开场白异曲同工:“雷电轰轰雨蒙蒙,何日姐妹再相逢?”海子曾怀着巨大的悲伤爱恋着她们,而“这糊涂的四姐妹啊/比命运女神还多出一个。”哦,这四位女性有福了!
  海子在乡村一共生活了15年,于是他曾自认为,关于乡村,他至少可以写作15年,但是他未及写满15年便过早地离去了。每一个接近他的人,每一个诵读过他的诗篇的人,都能从他身上嗅到四季的轮转、风吹的方向和麦子的成长。泥土的光明与黑暗,温情与严酷化作他生命的本质,化作他出类拔萃、简约、流畅又铿锵的诗歌语言,仿佛沉默的大地为了说话而一把抓住了他,把他变成了大地的嗓子。哦,中国广大贫瘠的乡村有福了!
  海子最后极富命运感的诗篇是他全部成就中重要的一部分,他独特地体验到了“黑夜从大地上升起/遮住了光明的天空/丰收后荒凉的大地/黑夜从你的内部上升。”现在,当我接触到这些诗句时,我深为这些抵达元素的诗句所震撼,深知这就是真正的诗歌。如果说海子生前还不算广为人知或者广为众人所理解,那么现在,他已经不必再讲他的诗歌“不变铅字变羊皮了”的话,因为他的诗歌将流动在我们的血液里。哦,中国簇新的诗歌有福了!

1990-2-17
 独自飞扬 发表于: 2008-4-4 12:46:42|显示全部楼层

[转帖]死亡后记

⊙ 西川/文
  海子去世以后,我写过一篇名为《怀念》的文章,那篇文章是这样开头的:“诗人海子的死将成为我们这个时代的神话之一。”现在5年过去了,海子的确成了一个神话:他的诗被模仿;他的自杀被谈论;有人张罗着要把海子的剧本《弑》谱成歌导剧;有人盘算着想把海子的短诗拍成电视片;学生们在广场或朗诵会上集体朗诵海子的诗;诗歌爱好者们跑到海子的家乡去祭奠;有人倡议设立中国诗人节,时间便定在海子自杀的3月26日;有人为了写海子传而东奔西跑;甚至有人从海子家中拿走了(如果不说是“掠走了”)海子的遗嘱、海子用过的书籍以及医生对海子自杀的诊断书(这些东西如今大部分都已被追回)。海子在孤独寂寞中度过了一生,死后为众人如此珍视,敬仰,甚至崇拜,这在中国现当代文学史上,恐怕是绝无仅有的事。我们由此也可以看出诗歌的力量所在。当然,很难说在对海子的种种缅怀与谈说中没有臆想和误会,很难说这里面没有一点围观的味道。忽然有那么多人自称是海子的生前好友,这不能不让人怀疑到他们是想从海子自杀这件事上有所收益,他们是想参与到一个必将载入史册的“事件”当中来。
  或许臆想和误会悉属正常。一个人选择死亡也便选择了别人对其死亡文本的误读。个人命运在一个人死后依然作用于他,这是一个值得我们深思的问题。在海子自杀这件事上,我们不可避免地面对两种反应:一种是赞佩,一种是愤怒。有时我们会听到这样一种高声断喝:“海子是个法西斯!”“海子是自我膨胀的典型!”有一种观点把海子变成了武侠小说中的人物,认为海子是那类练黑道武功的杀手,虽然武艺高强,但到底不是正宗,因此自身积郁了太多的毒素。海子最终是为自身的毒素所害。大体说来,海子自杀激怒了两类人:一类是那些怀有高尚然而脆弱的道德理想的读者;另一类便是自身尚在谋取功名的诗人。我在美国出版的《一行》诗刊上读到过这样一句莫名其妙的叹语:“怎么让这小子玩了头一把?”似乎在自杀上也有一个优先权的问题,似乎海子从对诗歌语言的霸占最终走到了对死亡的霸占,似乎海子的死废掉了别人的死。这几年诗歌界内部对海子诗歌的评价较之1989年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比如有些人认为海子的诗歌写作其实尚处于依赖青春激情的业余写作阶段,并未真正进入专业写作,又比如认为海子只有他的梦想却没有他的方法论。这些观点或许都有道理,但是否也有人依然把海子视作一个挡道的人呢?
  不过,尽管人们对海子的评价五花八门,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海子的死带给了人们巨大和持久的震撼。在这样一个缺乏精神和价值尺度的时代,有一个诗人自杀了,他逼使大家重新审视,认识诗歌与生命。但是,理论界似乎对此准备不足,因此反应得有些措手不及,这一点从有人将海子与屈原、王国维、朱湘,甚至希尔维亚?普拉斯扯在一起就能看出。这种草率的归类表明,人们似乎找不到现成的、恰当的语言来谈论海子,人们似乎不知道怎样给海子定位。于是便有了一些想当然的见解。四川诗人钟鸣在其文章《中间地带》里,把海子说成是一个奔走于小城昌平和首都北京之间的人,认为海子在两个地方都找不到自己的家,因此便只好让自己在精神上处于一种中间地带。上海评论家朱大可在其《宗教诗人:海子与骆一禾》一文中,赋予海子的死以崇高的仪典意义;于是海子便成了一个英雄,成了20世纪末中国诗坛为精神而献身的象征。朱文认为海子选择在山海关自杀也有其特殊的用意,因为山海关是长城的起点,是“巨大的种族之门”,与历史上最大的皇权专制有关。我想,海子若真做此想,那么他定然脱不了演戏的干系,他的自杀也便成了自我献祭。而事实上,海子并没有选择山海关,而是选择了山海关至龙家营之间的一段火车慢行道。那是一个适于自杀的地点,海子之前,曾有三个人在那里自杀。
  本来在写了《怀念》那篇文章之后,我就不打算再拿海子做任何文章。我想我的责任是把海子的诗歌整理发表出来,使之不致湮没、失散。至于如何评价海子的诗歌及他的自杀,应该由一些更加客观的人去探讨。特别是关于他的自杀,我一直不愿意说得太多。在我看来,一个活着的人是没有资格去谈论他们的死亡的(我们顶多只能谈谈我们对自己的死亡的猜测),而一个握有死亡这枚大印的人,甚至可以蔑视恺撒这样的强权。当然,我也知道约翰?顿说过这样的话:“无论谁死了,/我都觉得是我自己的一部分在死亡。/因为我包含在人类这个概念里。因此我从不问丧钟为谁而鸣,/它为我,也为你。”我想约翰?顿虽然指出每一个人的死都与我们有关,但他绝无意使每一个人的死都成为一种话语。换言之,我们从那死去的人身上所看到的,不是那人的死而是我们自己的死。这种醒悟使我们向生命睁开眼睛,知道我们还活着,而且还不得不忍受太具体的生活内容。
  海子去世以后,理论界大多是从形而上的角度来对海子加以判断。我不否认海子自杀有其形而上的原因,更不否认海子之死对于我们这个时代的精神意义,但若我们仅把海子框定在一种形而上的光环之内,则我们便也不能洞见海子其人其诗,长此以往,海子便也真会成为一个幻像。在诗人自杀这个问题上,还是加缪有着一种更加实在,也是更加站得住脚的看法。他在《西西弗的神话》一书中指出:“人们极少(但不能排除)因为反思而自杀。”的确,每一个人的自杀都有他的导火索,海子也不例外。5年来,我对导致海子自杀的一些具体原因不愿多谈,是怕使海子受到伤害。但当我看到人们在思考海子自杀这个问题上越走越远,而且在诗歌写作和诗人行为上带来某些不良影响时,我又颇感不安。为此我写下这篇文章,以期澄清某些基本事实。但愿它们不会为某些居心不良的人所利用。
  以下是我所知和我所猜测的海子自杀的原因:
  ①自杀情结
  海子是一个有自杀情结的人。我在《怀念》中已经引述过海子于1986年写下的一篇日记,那篇日记记于他一次未遂自杀之后。此外,我们从海子的大量诗作中(如发表于1989年第一、二期《十月》上的《太阳?诗剧》和他至今未发表过的长诗《太阳?断头篇》等),也可以找到海子自杀的精神线索。他在诗中反复、具体地谈到死亡--死亡与农业、死亡与泥土、死亡与天堂,以及鲜血、头盖骨、尸体等等。海子对于死亡的谈论甚至不仅限于诗歌写作中。他死后,朋友们回忆起他生前说过的一些话,深悔从前没有太留意。有一位海子在昌平的友人告诉我,海子甚至同他谈到过自杀的方式。海子选择卧轨,或许是因为他不可能选择从飞机上往下跳;在诸种可能的自杀方式中,卧轨似乎是最便当、最干净、最尊严的一种方式。我想海子是在死亡意象、死亡幻像、死亡话题中沉浸太深了,这一切对海子形成了一种巨大的暗示。人说话应该避谶,而海子是一个不避谶的人。这使得他最终不可控制地朝自身的黑暗陷落。海子的另一个自我暗示是“天才短命”。在分析了以往作家、艺术家的工作方式与其寿限的神秘关系后,海子得出这一结论;他尊称那些“短命天才”为光洁的“王子”。或许海子与那些“王子”有着某种心理和写作风格上的认同,于是“短命”对他的生命和写作方式形成了巨大的压力。关于这一点,我们在后面探究海子的写作方式与其写作理想的矛盾时还会谈到。
  海子对自己自杀的看法或许与那些批评家的看法有较大不同。谁知道呢?也许那些批评家是正确的,而海子自己反倒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而死。但我想我们至少应该了解海子的形而上学,那就是:“道家暴力”。我一直不太明白“道家暴力”到底是什么意思。道者,天道,太初有道之道,道可道非常道之道,可这与暴力有什么关系呢?海子把道形象化为一柄悬挂于头顶的利斧,可道为什么只能是利斧而不能是别的呢?1987年以后,海子放弃了其诗歌中母性、水质的爱,而转向一种父性、烈火般的复仇。他特别赞赏鲁迅对待社会、世人“一个也不原谅”的态度。他的复仇之斧、道之斧挥舞起来,真像天上那严厉的“老爷子”。但海子毕竟是海子,他没有把这利斧挥向别人,而是挥向了自己,也就是说他首先向自己复仇。他蔑视那“自我原谅”的抒情诗。他死于道。
 独自飞扬 发表于: 2008-4-4 12:47:34|显示全部楼层
  ②性格因素
  要探究海子自杀的原因,不能不谈到他的性格。他纯洁,简单,偏执,倔强,敏感,爱干净,喜欢嘉宝那样的女人,有时有点伤感,有时沉浸在痛苦之中不能自拔。在多数情况下,海子像一只绵羊一样对待他人。有一回海子的一个同事给他送信,因为信有好多封,那人便一边读着信封上海子的名字--“海子海子海子”--一边把信递给他。可是忽然,送信人不再读“海子海子海子”,而改口为“孙子孙子孙子”,海子觉得送信人是在说着玩,便只是笑,倒是站在一旁的骆一禾火了起来,把送信人大骂一顿。一般说来,海子是温和的,但他也有愤怒的时候,而且愤怒起来像一只豹子。有一回他在饭馆里一个人和几个人打起架来,结果打碎了眼镜,脸上也留下了血痕。事后他对我说,因为当时他真把命豁出去了,所以他一个人和那几个人打了个平手。
  海子性格的形成,应该既有其先天因素,也有其后天因素。所谓后天因素,自然指的是其农业背景。海子是农业的儿子,他迷恋泥土,对于伴随着时代发展而消亡的某些东西,他自然伤感于心。1989年初,海子回了趟安徽。这趟故乡之行给他带来了巨大的荒凉之感。“有些你熟悉的东西再也找不到了,”他说。“你在家乡完全变成了个陌生人!”至于先天因素,我指的是他的星座。海子生于1964年4月2日,属白羊星座。如果我们不仅仅是出于迷信的兴趣来看待他的星座的话,我们至少可以在这里发现某些有趣的东西。海子一生热爱梵?高,称梵?高为“瘦哥哥”,而梵?高恰恰也是白羊星座生人,这其中难道没有什么神秘的联系吗?是否生于这个星座的人都有一种铤而走险的倾向?早在1984年,海子就写过一首献给梵?高的诗,名为《阿尔的太阳》。诗中写道:
  瘦哥哥梵高,梵高啊/从地下强劲喷出
  的/火山一样不计后果的/是丝杉和麦田/
  还有你自己/喷出多余的活命时间
  这首诗写的是梵高,难道我们不可以把它看作是海子的某种自况吗?“不计后果”这个词,用在海子身上多么贴切!
  ③生活方式
  海子的生活相当封闭。我在《怀念》一文中对此已有所描述。我要补充的一点是,海子似乎拒绝改变他生活的封闭性。他宁可生活在威廉?布莱克所说的“天真”状态,而拒绝进入一种更完满、丰富,当然也是更危险的“经验”状态。
  1988年底,一禾和我先后结了婚,但海子坚持不结婚,而且劝我们也别结婚。他在昌平曾经有一位女友,就因为他拒绝与人家结婚,人家才离开了他。我们可以想像海子在昌平的生活是相当寂寞的;有时他大概是太寂寞了,希望与别人交流。有一次他走进昌平一家饭馆。他对饭馆老板说:“我给大家朗诵我的诗,你们能不能给我酒喝?”饭馆老板可没有那种尼采式的浪漫,他说:“我可以给你酒喝,但你别在这儿朗诵。”我想是简单、枯燥的生活害了海子;他的生活缺少交流,即使在家里也是如此。他同家人的关系很好,同大弟弟查曙明保持着通信联系。但他的家人不可能理解他的思想和写作。据说在家里,他的农民父亲甚至有点儿不敢跟他说话,因为他是一位大学老师。海子死前给家里买了一台黑白电视机。有一段时间,海子自己大概也觉得在昌平的生活难以忍受。他想在市里找一份工作,这样就可以住得离朋友们近一些。但是要想在北京找一份正式的、稳定的工作谈何容易。海子的死使我对人的生活方式颇多感想,或许任何一个人都需要被一张网罩住,而这张网就是社会关系之网。一般说来,这张网会剥夺我们生活的纯洁性,使我们疲于奔跑,心绪难定,使我们觉得生命徒耗在聊天、办事上,真如行尸走肉。但另一方面,这张网恐怕也是我们生存的保障,我们不能否认它也有可靠的一面。无论是血缘关系,还是婚姻关系,还是社会关系,都会像一只只手紧紧抓住你的肩膀;你即使想离开也不太容易,因为这些手会把你牢牢按住。但海子自杀时显然没有按住他肩膀的有力的手。
  ④荣誉问题
  弥尔顿说过:追求荣誉是所有伟大人的通病。我想海子也不是一个对被社会承认毫无兴趣的人。但和所有中国当代诗人一样,海子也面临着两方面的阻力。一方面是社会对于诗人的不信任,以及同权力结合在一起守旧文学对于先锋文学的抵抗。这不是一个文学问题而是一个政治问题。另一方面是受到压制的先锋文学界内部的互不信任、互不理解、互相排斥。海子生前(甚至死后)可谓深受其害。尽管我们几个朋友早就认识到了海子的才华和作品的价值,但事实上1989年以前大部分青年诗人对海子的诗歌持保留态度。诗人AB在给海子的信中就曾批评海子的诗歌“水份太大”。1988年左右,北京有一个诗歌组织,名为“幸存者”。有一次“幸存者”的成员们在诗人CD家里聚会,会上有诗人EFG和HI对海子的长诗大加指责,认为他写长诗是犯了一个时代性的错误,并且把他的诗贬得一无是处(海子恰恰最看重自己的长诗,这是他欲建立其价值体系与精神王国的最大的努力。他认为写长诗是工作而短诗仅供抒情之用)。1987年,海子到南方去旅行了一趟。回京后他对骆一禾说,诗人JK人不错,我们在北京应该帮帮他。可是时隔不久,海子在一份民间诗刊上读到了此人的一篇文章,文中大概说到:从北方来了一个痛苦的诗人,从挎包里掏出上万行诗稿。这篇文章的作者评论道:“人类只有一个但丁就够了。”“此人(指海子)现在是我的朋友,将来会是我的敌人。”海子读到这些文字很伤心,竟然孩子气地跑到一禾处哭了一通。这类超出正常批评的刺激文字出自我们自己的朋友实在有些说不过去,因为几乎在同时,北京作协在北京西山召开诗歌创作会议,会上居然有人给海子罗列了两项“罪名”:“搞新浪漫主义”和“写长诗”。海子不是作协会员,当然不可能去参加会议,于是只有坐在家里生闷气,而对于那浅见蠢说毫无还击之力。在所有这些令人不解和气愤的事情当中,有一件事最为恶劣。海子生前发表作品并不顺畅,与此同时他又喜欢将写好的诗打印出来寄给各地的朋友们,于是便有当时颇为著名的诗人LMN整页整页地抄袭海子的诗,并且发表在杂志上,而海子自己都无法将自己的作品发表。后来,此人欲编一本诗集,一禾、海子和我便拒不参加。
  ⑤气功问题
  有一件事人们或许已有所耳闻,但我却一直不愿谈论,因为我怕某些人会对此加以利用。现在为了客观起见,我想我应该在此谈一谈。这件事情便是海子对气功的着迷。练气功的诗人和画家我认识几个,据说气功有助于写作,可以给人以超凡的感觉。海子似乎也从练气功中悟到了什么。他跟他的一位同事,也是朋友,学气功。有一回他高兴地告诉我,他已开了小周天。他可能是在开大周天的时候出了问题。他开始出现幻听,总觉得有人在他耳边说话,搞得他无法写作。而对海子来说,无法写作就意味着彻底失去了生活。也是在那时,海子对自己的身体也有某种幻觉,他觉得自己的肺已经全部烂掉了。海子前后留有三封遗书。他留给父母的那封遗书写得最为混乱,其中说到有人要谋害他,要父母为他报仇。但他的第三封遗书(也就是他死时带在身上的那封遗书)却显得相当清醒。他说:“我的死与任何人无关。”海子自杀后医生对海子的死亡诊断为“精神分裂症”。海子所在的学校基本上是据此处理海子自杀的事的。但我想,无论是医生还是中国政法大学校方都不可能真正、全面地了解海子其人。倘若有人要充当冷酷的旁观者来指责或嘲弄海子,那么实际上他也是在指责和嘲弄他自己。他至少忘记了他自己,忘记了我们每一个人的具体的生存。
  ⑥自杀导火索
  每一个人的自杀都有他的导火索。作为海子自杀诸多可能的原因之一,海子的爱情生活或许是最重要的。在自杀前的那个星期五,海子见到了他初恋的女朋友。这个女孩子1987年毕业于中国政法大学,在做学生时喜欢海子的诗。在我的印象中,她是中等身材,有一张圆圆的脸庞。她大概和去年去世的内蒙古诗人薛景泽(雁北)有点亲戚关系。海子最初一些诗大多发表在内蒙的刊物上恐怕与这个女孩子有关。她是海子一生所深爱的人,海子为她写过许多爱情诗,发起疯来一封情书可以写到两万字以上。至于他们到底是因为什么分手的,我不得而知。但在海子最后一次见到她时,她已在深圳建立了自己的家庭。海子见到她,她对海子很冷淡。当天晚上,海子与同事喝了好多酒。他大概是喝得太多了,讲了许多当年他和这个女孩子的事。第二天早上酒醒过来,他问同事他昨天晚上说了些什么,是不是讲了些他不该说的话。同事说你什么也没说,但海子坚信自己讲了许多会伤害那个女孩子的话。他感到万分自责,不能自我原谅,觉得对不起自己所爱的人。海子大概是25日早上从政法大学在北京学院路的校址出发去山海关的。那天早上我母亲在上班的路上看到了从学院路朝西直门火车站方向低头疾走的海子。当时我母亲骑着自行车;由于急着上班,而且由于他和海子距离较远,不敢肯定那是不是海子,便没有叫他。现在推算起来,如果那真是海子,那么他中午便应到了山海关,我想任何人,心里难处再大,一经火车颠荡,一看到大自然,胸中郁闷也应化解了。看来海子是抱定了自杀的决心。他大概在山海关??了一下午,第二天又在那闲逛了一上午,中午开始延着铁道朝龙家营方向走去。
  ⑦写作方式与写作理想
  以上我谈的都是一些具体的事情。但正如加缪所说:“最清楚的原因并不是直接引起自杀的原因。”我想海子的自杀应该也有其更加内在原因,那就是他的写作。记得有一次海子、白马和我在骆一禾家里聚谈,大家谈到写作就像一个黑洞,海子完全赞同这种看法。海子献身于写作,在写作与生活之间没有任何距离。所以确切地说海子是被这个黑洞吸了进去。
  我们在前面已经谈到,海子迷信“短命天才”,这势必影响到海子的写作方式。他可以一晚上写出几百行诗,而坐下来的头两个小时所写的可以几乎是废品。这与叶芝那一天只写六行诗或菲利普@拉金那一两年才写一首诗的工作方式多么不同。海子的写作就是对于青春激情的燃烧,他让我们想到一个来自德国文学的词:狂飚突进。然而,海子梦想中最终要成就的却不是“狂飚突进”的诗歌,他所真正景仰的大诗人是歌德。于是这里便有了一个矛盾。歌德的《浮士德》从从容容地写了60年,并非一蹴而就,而海子却想以激情写作的方式来完成他的大诗《太阳》。他从浪漫主义的立场上向古典主义的歌德踊身而跃,结果是出人意料的,他落到了介乎浪漫主义与古典主义之间的荷尔德林身上。海子所写的最后一篇诗学章就是《我所热爱的诗人--荷尔德林》。荷尔德林最终发了疯,而海子则以自杀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一种命运的暗合?这不能不说是海子写作本身的一个悲剧:在他的写作方式和写作目标之间横亘着一道几乎不可跨越的鸿沟。当我们读到他那么多匆匆忙忙写下的未完成的长诗章节时,我们由衷地感到惋惜。以他的才份,而不是以他的工作方式,海子本可以写出更多、更好、更完整的作品来。
  海子的一生,按照他自己的话说,“就是要成为太阳的一生”。他肯定受到崇拜太阳的古埃及人、波斯人、阿兹特克人的鼓舞,并且也受到了“死于太阳并进入太阳”的美国诗人哈里?克罗斯比的震撼。海子终其一生而没有完成的大诗《太阳》,已经足以将其自身照亮。由此说来,海子的一生不是昏暗的而是灿烂的。然而,对我而言,海子无论如何不是一个神,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的朋友。他有优点,也有弱点,甚至有致命的弱点。我想我们应该对死者有一个切合实际的了解,就像我们对自己所做的那样,这是最起码的人道主义。我在这里说的是一些导致海子自杀的具体原因,是他的切肤之痛,至于海子那导致海子自杀的形而上的原因,肯定有人比我有更多的话要说。
  此外,我之所以具体地写下海子的死因,是由于自海子自杀以来,死亡一直笼罩着中国诗坛,至今已有少于14位青年诗人或自杀,或病故,或被害,这实在是一个令人无法忍受的数字。或许病故和被害是我们力所不能止,但对于自杀,我们不应该再在其中掺入太多的臆想和误会。听说浙江有一位青年诗人在自杀前就曾在海子的家乡祭奠过海子,这让我难过。我不想把死亡渲染得多么辉煌,我肯定说那是件凄凉的事,其中埋藏着真正的绝望。有鉴于此,我要说,所有活着的人都应该珍惜自己的生命,这样,我们才能和时代生活中的种种黑暗、无聊、愚蠢、邪恶真正较量一番。一种阴郁的气氛只能培养狭隘的头脑,这对于写作是相当不利的。
1994年5月31
 独自飞扬 发表于: 2008-4-4 12:50:18|显示全部楼层

[转帖]飞翔的诗人

⊙ 敬文东/文

  尽管海子不喜欢人们把他看作一位抒情诗人,但恐怕海子自己都会沮丧地承认,他的确只是一个抒情诗人。海子曾说过,抒情就是血。我们会发现,海子说得很诚实:他的所有作品都呈红色,都是用血浸泡过的,都是经过了火烙后生成的。这样说也许还不够准确,因为它们压根就是正在流动的血和正在燃烧的火。
  血液、火焰、飞翔,这些东西不仅仅是海子诗歌的主要意象,也是他的诗歌理想。这个对现实生活一窍不通的人,在臆想中以加速度的方式完成着这一切。在海子的诗歌里,土地其实只是天空的另一种形式。土地也是红色的,与海子热烈颂扬过的火红的山楂在色泽上有着惊人的一致性,被海子更热烈地颂扬过的麦子,也因为对梵.高的海子式发现而呈同一种色调。太阳,作为红色的一个辉煌意象,它使得海子的土地也拥有了日落和日出的涵义。的确,在海子眼中,只是日出和日落才最具有诗意,正午的阳光往往是残酷的,它是事物的中间状态,很难唤起海子的激情。
  海子说,我希望成为太阳的一生。但这个急躁的朋友只是把太阳的一生掐头去尾。他扔掉了它的中间部分。太阳的中间部分是从容的,是缓慢地完成着自身的,这构成了海子诗歌中众多“失察的时刻”(歌德语)。海子忍受不了从容和缓慢,他异乎寻常的、快速的才华和随之而来的激情,使他一开始就被日出与日落的辉煌、感伤、急剧的上升、下降和鲜红给吸引住了。
  海子就是在这个理想化的基础上,开始自己的抒情并建立自己诗歌理想的帝国的。他称自己是这个帝国的皇帝。他强迫自己加速前进。在臆想中飞翔着进入太阳的一生时,其实只目光放在了太阳的首尾两端。在他囿于快速飞翔的辛苦试图减下速度时,他把火红的天空迫降到大地,他爱上了山楂、麦子,他把天空重新当作了大地的自然的一部分。由于飞翔时的孤独和常识中的“高处不胜寒”,海子把孤独和寒冷也从天空一并给予了大地。这是来自天堂的孤独与寒冷,与我们常人在大地上,在人群中遇见的不一样。
  海子是一个在天空高速飞翔,在太阳的头尾之间轮流做客,把血液涂到天空并和太阳的血液混为一团的孤独的飞行侠,他捧着中世纪和农耕时代的镰刀和铁锤,也怀揣着更为古旧的取火的燧石,这与我们真实的大地和真实的天空之间有了巨大的裂痕。当他厌倦了这一切,也看出了鲜血,火焰的焦黑性质想重新回来,出于长期飞翔的原因,他找不到真正的土地在哪能里了,土地不是天空,土地既不是天空的另一种形式,也不是天空的镜子──这是有着过多才华的海子不屑于弄明白的。
  马蒂斯对杰克.德.弗拉姆说:我想我要死了,这不公平,我做过使我不死的一切事,但可能还是不会成功。海子想成为天空的一生,他写了那么多不朽的诗篇(太阳会死吗?当然不会),但他还是离我们而去了,他已经彻底地懒得理睬我们这些无力理解他的俗人了。这也是不公平的。而对于马蒂斯的疑问,弗拉姆则有另一种说法:“如果我很快就死去,我的作品将没有屋顶。”
  海子的作品有屋顶吗?但海子的作品还需要屋顶吗?
 园丁与玫瑰 发表于: 2008-10-22 23:23:53|显示全部楼层
不错,值得鼓励。盛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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