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富政：一生挚爱巴蜀乡土建筑

⊙ 谢天开／文

　　眼下，假日的乡镇旅游已成时尚，蜀中的媒体也不失时机推介出“十大古镇之旅”以造声势。然而当我们欣喜在巴蜀平原山水的某处乡镇之间，欢喜在某处民居之中为身心返璞归真而手舞足蹈时，以为自己发现了“新大陆”，那坐在门边守着阳光移动吧嗒着叶子烟的老汉或是纳鞋底的老太总是会不露声色告诉说：“季教授已经来过。”
　　季富政，中国乡土建筑研究专家。2002年5月西南交通大学为他举办的“季富政乡土建筑画展”上，观者如潮购者也踊跃，除建筑界外，有不少蜀中画界人士，他们购季教授的画册或是作为参考或是“按图索骥”进行旅游写生。更有众多的民居爱好者和旅游者，将其当作导游指南的。

季富政
地点：文博茶园·大慈寺·锦江区·成都市
时间：2002-9-27 16:03:16

　　季教授著述甚多，已出版的《中国羌族建筑》、《巴蜀城镇与民居》、《中国传统建筑钢笔画技法》、《四川小镇民居精选》、《四川民居散论》、《手绘四川民居》等均在全国引起反响。
　　季教授现是西南交大建筑学院硕士导师，教学科研两头忙。头一天在画展上他还在给学生上课，第二天又带学生去温江的陈家桅杆实地讲学与田野考察。他的建筑钢笔画在全国也是首屈一指的：风格雄阔静穆，大气又不失细腻；主旨里有着人文关怀的感思，形式上有铜版画的意味。
　　一位朋友告诉说，他亲眼所见季教授的画笔简陋得令人难以置信：一支竹签绑上绘画笔尖，却画出那么美丽那么厚重“致广大，尽精微”的图画！建筑钢笔画必须遵循“准确”这一原则，相当费工费时，一般在三、四十天以上才能绘一幅。他抓住静美之形神，画的时候，宁静致远，像建筑房子一样，一砖一瓦一柱慢慢去深入；人也犹如场镇中的居民，住它十天半月，似乎常闻到河中水气漫上街来，听见桡片的划水声……面对城市的喧嚣、时风的诱惑，季教授心淡若水，二十年如一日。甘得寂寞，他是大静之人。
　　季富政的先祖在“湖广填四川”来自山东，落户重庆巴县虎溪河双合村，后成小地名：“季家皂角树”。报完户籍后，季教授大笑说：“燕赵古称多感慨悲歌之士。”他身上有山东人的血统，又承巴人的直率与炽热。他毕业于西南师范大学，本是学美术与中国语言文学的，却一头扎进了传统建筑研究的渊海，矢志不渝，将自己的心血全部奉献给了巴蜀的乡土建筑。在那次画展的后记中他表露了一颗赤子之心：“我没有办法，那些像神一样完美的乡土建筑突然出现在面前时，除了崇尚、敬畏、膜拜、诚服、惊叹等外，便是饥渴般一番狂览猛嚼，最后撞进它的怀抱，进到它的层内。当理性慢慢升浮起来，感到激动是不够时，才展开测绘与了解，于是田野调查开始。如果它的某一角度可以进入绘画领域，自当抓住不放，平心静气而言，那是不多的，因为完美也绝然是世间的珍稀之作。”这种情感，只有对事业至爱之人才会如此感悟其中奥妙。
　　季富政是自觉传承中国营造学社的精神的。他景仰梁思成、刘敦桢、林徽因、刘致平等一代中国建筑宗师，其中他将四川民居研究的开拓者刘致平当成自己没有见面的老师，自觉为其私塾弟子，将刘致平的著作当作枕边书，朝夕相伴沉浸其中。刘致平，东北人，清华大学教授，中国乡土建筑的拓荒者。他是在抗日战争艰苦岁月随中国营造学社入蜀的，后在川寓居多年，怀着一颗爱国心，倾尽全力投入四川民居与古建筑的广泛调查研究。季富政在一篇论文中深情地写道：“漫漫长夜，孤人单影，寝食草草，路途艰险，如果没有对祖国拳拳赤子之心，眷恋民族文化海一般深邃之情，是不可能产生钢铁意志研究行为的。”当时的中国学人们是以炎黄子孙的孝道，民族的责任和道义，用自己的专业开掘与发现，去向侵略者宣战，去昭示中华民族五千年的辉煌历程的不可亵渎，不可征服性……
　　西南建筑大师徐尚志在1960年代，曾受国家建工部之委托率专家小组进入汶川、阿坝考察收集少数民族建筑，所汇资料盈尺，但不幸在“文化大革命”中全部毁失。而季富政费时8年进行的川西北高原羌族建筑的自费考察研究，终于写成了《中国羌族建筑》，有后继之功，填补了羌族建筑系统研究的空白，受到了业内专家的激赏。季富政亦是大动之人。自1984年起，他就这样常年奔走在巴山蜀水，栉风沐雨粗蔬淡食熬更守夜，先后经历车祸油箱爆炸，相机、胶卷、笔记本还有钱物全部葬于烈火，又遇冬夜轮船触礁，险遭灭顶之灾，幸而水浅才逃脱一劫。大难不死初衷不改，像顶钵游僧一样，遍访了蜀中一千多处城镇，长年坚持自费考察研究巴蜀城镇乡土建筑，劳作之艰辛，用功之深刻都为同行们所钦佩，当今中国古建筑界的泰斗罗哲文老先生称赞说：这是一种禀承了中国营造学社薪火的巴蜀儿女顽强奋进的精神风范。

季富政，乡土（古民居）建筑专家，签名赠《季富政乡土建筑钢笔画》书给雷康
地点：西南交通大学·金牛区·成都市
时间：2003-07-19 11:43:46

　　最近清华大学拟编辑《世界乡土建筑》，特约季教授为撰稿人。他大声疾呼：乡土建筑正以物种消亡的速度消失！对于巴蜀民居，季教授如数家珍：因四川在清代前期是全国的移民大省，“移民垦荒”的举措，使两湖、陕西、两粤、福建、江西、山西、山东、甘肃、江浙、云贵等十余省的移民相继到四川定居，造成了四川古民居的丰富多彩；其中又有巴、蜀风格之分，楚文化与中原文化都有浸染。聆听季教授讲课，是声情并茂，如行山阴道上，一片浸人心脾的宁馨……季教授还讲了一个故事：他曾被四川忠县的黄金油房迷恋得神魂颠倒，1964年至1998年三十四年之间，不惜千里迢迢往返颠簸八次。“为伊消得人憔悴”，那情景让他自己都感到有点心理病态了。那确有一种倾国倾城的幽谷芝兰的馨香啊：黄金油房的屋面巨大，建筑在水量丰沛的溪河上，傍依山岩，环境与建筑两看相不厌；建筑结构的比例、韵律、风格，都犹如四川山歌《太阳出来喜洋洋》一般高亢明亮；建筑体量，空间层次与效果都有一种高妙灿烂的境界。
　　季教授说，中国故宫博物院古建组长傅连兴老先生与同济大学城建学院院长卢济威教授先后看了他的建筑钢笔画，都为忠县黄金油房民间建筑的天生丽质所倾折。季教授还说最可人的建筑是木构的，不仅抗震而且木头是有生命会呼吸的，比那些豪华材料的装修不知好上多少倍。古代民居的保护不仅可以发展旅游，民居也是民俗的载体，所有历史文化的细节都保存在民俗与民居之中。讲解巴蜀民居季教授是温情脉脉，谈及古民居的保护他是激情燃烧：“现在状况是有的地方大撤大建，不懂得保护利用与发展，乡土建筑消失的速度与地球上的物种消亡的速度一样快！”
　　为了留住中国传统建筑天空在西南最后的一抹晚霞，为了让我们的子孙后代仍然能够欣赏到美丽的原汁原味的巴蜀民居，季富政教授的大声疾呼，并不是盛世危言。

本文已在昨日2003-11-28的《四川日报》上发表，可参见：http://sichuandaily.scol_com_cn/ ... 128420484800934.htm

季富致先生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后期曾在宜宾人民影院当过一两年旳美工,当然,这是他艺术生涯旳低靡时期.季先生多才多艺,美声唱得好,工作忘命.代问季先生好.

是的，季老师的名片上就印有“美声”，认识季老有6年多了，但我一直无缘听到他的歌声。
下次见到他时，我会代你转达你对他的问候。

成都的乡土建设需要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