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间 友谊好脆弱 她们是从小就在一起生活的好朋友,有21年感情,但因为感情、金钱等原因,友谊变淡,终于反目成仇。她不明白,永远到底有多远?女人间的友谊究竟有没有?
童瞳(化名)第一次给“城市故事”打电话,是在她刚从广东回成都的第三天。童瞳是一个面目清秀的女孩,大大的眼睛流露着与年龄不相符合的天真。她掏出了一叠照片,上面都是她与若水的合影。若水是一个高大丰满的女子,皮肤很白,只是长相普通,甚至可以说稍有点丑,不过从两人相偎着看向镜头的默契,能看出她们之间的关系非常亲密,有一种类似家人的感觉。童瞳说,她原以为会和若水做一辈子朋友,没想到……说到这里,她的神色一下黯然了。
我们尽情地打闹,只是因为天真。其实当时谁也没弄明白,永远这个词,究竟有着什么涵义
小学四年级,我的同桌是一个矮矮瘦瘦的女孩。旁边的同学都笑着叫她“丑八怪”。我一瞧,真的呢!她长得的确不好看,厚厚的嘴唇、黄黄的脸,再加上大大的黑框眼镜,有点像难民。
每天都有人取笑她,我也跟着嘻嘻地笑,直到有一天,她被说得趴在桌上哭了,起哄的同学一哄而散,只有我坐在她的旁边看着她流眼泪。我心里忽然觉得非常愧疚,好像欺负她的人是我一样。第二天放学时,又有人从后面向她丢石子儿。我猛地回头,大喝一声:“谁敢再欺负若水,就来找我单挑吧!”从此,我的身后就跟了一条小尾巴。我是她的保护者。有时候我也喜欢捉弄她,或者发发大小姐的脾气,若水就像条忠实的小狗,紧紧地跟在我的身边,乖极了。
童年的光阴瞬间即逝。初中了,我们都长大了。我的长发慢慢地滑过了肩头,不再是假小子了,也不找人单挑了;她呢,一个暑假过去就比我高出一头,居然变得又白又胖。班上仍然没有人愿意跟她做朋友,还是因为她的相貌。她仍然是粘着我,粘得那么紧。也许是因为我和她的友谊吧,很快我也被孤立了,我只剩下她这个朋友了。
有一天放学后,我们玩累了,躺在操场边的草地上看天上的流云。我问她:“若水,你说,我们会永远是好朋友吗?”她忽然爬起来,用力地在我的唇上啄了一下,然后说:“那当然。”我们尽情地打闹,只是因为天真。其实当时谁也没弄明白,永远这个词,究竟有着什么涵义。(人生难得一知己。在讲述这一段时,童瞳似乎又回到了过去:她们那时的友谊是那么纯粹。)
我第一次觉得:朋友也不过是站台上相识的过客,点头或交谈,熟悉或是陌生,但都注定要离开
到了高三,学习气氛骤然紧张,我和若水之间也暗暗地开始了竞争。平时我俩成绩差不多,但到了真正的“黑色”七月,我因为生病,状态欠佳,输给了她。从成绩出来那天起,我们就长大了。她的父母是官员,关系很广。最终,她用手段上了二流学校,而我却留在了三流学校里。那是高中时代最后的暑假,我们各自为了自己的前程奔波着,没有再聚。
我的心里充满了忧伤和愤世嫉俗。她对新生活无比期待和憧憬,已经无暇顾及我的失落。我第一次感觉到她的自私和无情。我第一次觉得:朋友也不过是站台上相识的过客,点头或交谈,熟悉或是陌生,但只要属于自己的列车到来,就注定要离开。我们虽然身处同一个城市,可再见时却好像已经相隔多年。
她的同学聚会,也叫上了我。大一是尽情挥洒青春和自由的好时光。我很高兴她还不曾忘记我。那次聚会,我无法不留意一个叫安平的男生:一米八四,清秀,戴着眼镜,看上去很是斯文。我和若水耳语,两人却不约而同地说,他真好看。安平也向着我们这边凝视,我的脸不由发烧:若水那么丑,他一定不会喜欢的。可是再见面时,安平和若水已经成了一对。他们相拥着旁若无人地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黄昏的剪影中,一米八四和一米七的身高是那么协调。在我的家里,我只不过去客厅倒了两杯水回来,他们就在我的书桌前迫不及待地拥吻了。我的脸上仍然是笑笑的,心里却无比酸涩。
可是我输在哪里了呢?
好景不长,半年后,安平被父母带到广东任教的大学重修,若水却在家里流产。我去看望若水的时候,她正坐在烟雾缭绕的人群里打着麻将。我说,安平要走了,你不去送送吗?她眼睛一翻,继续打着牌,什么也没说。(说到这里,虽然童瞳的内心深处也爱着安平,但她对于若水,更多的是一种同情。)
他手上的热量慢慢传来,我想拒绝,可已不能:这种突然爆发的惊喜已让我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若水和安平开始了远距离的爱情。每年寒暑假,她都会背上大大的背包去他的城市,他却不曾回成都。偶尔回来,也是一大群同学聚会着,天天忙碌,没有什么时间陪她。4年以后,我有机会出差去安平所在的城市。临去之前,若水的母亲特地前来找我,说若水要我去看看安平究竟有没有交新的女友,因为他们之间联络渐少,音信渐无。安平骑着摩托出现在我的面前时,我觉得晕眩。他仍然高大英俊,恍如当年。我坐在他的车后,手紧紧地扶着他的腰:那一瞬间,我仿佛重温了一个梦。
晚上吃饭时,安平叫了一瓶红酒。他眼神忧郁地看着我说:“当年我去找若水,是想知道你的详细地址,给你写信,认识你,可是后来──后来发生了什么,你知道,已经不用说了。”我惊呆了──若水不止一次地告诉我:她不过是往他怀里一扑,再主动吻了他,他的爱情就给了她了!可是若水从来没有说过,安平想要找的,是我。
红酒蒸腾上来,我有点恍惚,几年以来蹉跎过的缘分一一在眼前晃过。我忽然觉得,拒绝那么多的男性,不正是因为在我的心底,一直有着安平的影子?他将大手盖在了我的手上。他手上的热量慢慢地传递过来,我想拒绝,可已不能:他热切的目光穿透了这许多年的光阴,那么炽烈!我忘记了若水,忘记了矜持──这种突然爆发的惊喜已经让我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回去的时候,他将我的手圈在他的腰上,我没有拒绝。我不是第三者:这本来就是我的!
回到成都见了若水,我只说安平一切都好。我没有告诉她,安平曾痛苦地说,他并不爱她──从来都没爱过!他只是被她的肉体所吸引,然后就再也丢不掉道德的纠缠。我只是说,安平对她是忠诚的,在那边没有交女友。关于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安平还不是那么一个品质恶劣的人。
不久,安平和若水分手了。建立在肉体之欢上的爱情,终究不是灵魂的栖息地。一听到这个消息,我收拾好行李去了安平所在的城市。他在车站迎接我。奔向他的那一刹那,我突然发现,对于真正的爱情,一米八四和一米六的身材也同样是那么协调。(讲到这里,童瞳表现出来的是一种胜利者的姿态。)
一想起这事,我就非常窝火。不过,因为和安平在一起而对她产生的愧疚,也因此渐渐的淡了
若水知道我和安平好了,但我们都回避谈论这一事实。和安平分手不到半年,若水就结婚了,我是伴娘。所有人都觉得他们的婚事太过仓促:那个男人明显是在社会上混的人。她结婚后,我们仍然是密友,无话不谈,除了安平。我们的话题渐渐少了。而且,我发现她也在慢慢地变化:句句话不离金钱,总是说只有钱才是最真实的,脾气也暴躁起来,常常没头没脑地发火。
2002年的时候,她求我参股,投资他们夫妻的新公司。可能是因为心里有愧吧,我二话没说就给她划了5万块钱过去。安平也同意,只是让我去看看她,顺便察看一下公司的运作情况。见到若水我就后悔了:在公司里,因为她的顶撞,她的老公当着公司多人的面,将椅子猛地砸向她,还粗言秽语地骂。于是我告诉她,不想跟他们合作了,要撤回我投资的钱,没想到,她那个老公没等我把话说完就破口大骂起来,耍横说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还说他白道黑道都有人等等。
我气得发狂,要跟他干上一架,却被若水扯到外面。她低声说,她可以把钱还给我,不让那男人知道。我看着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她现在这么爱钱,脾气又这么暴躁。
更可气的是,若水却食言了:她不再出现,一切通讯设备都没法联络。现在还谈什么友谊呢?我根本就不想再见到她,那些钱能不能拿到手里都已经不重要了,还钱是最好,不还我也不要了。一想起这事,我就非常窝火。不过,多多少少的,因为和安平在一起而对她产生的愧疚,也因此渐渐的淡了。21年的友谊,也是时候作个了断了。
永远有多远?女人间的友谊又有多脆弱?你能回答我吗?(21年的友谊就这么断了,除了遗憾,童瞳说她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童瞳告诉了我若水的电话,但一直都无法接通。)
采访手记
女人的友情是工笔
照理说对于友情,男人、女人的看法和感受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异,但落实到行动上,为什么就不同了呢?有人说男人的友情是写意,女人的友情是工笔。男人的友谊观是粗线条的,充满了矛盾和不稳定,他们可以随时化友为敌,又可以随时化敌为友。在女人看来,这哪里是交朋友,简直是瞎耽误功夫。女人要干脆得多,没那么拖泥带水:两个女人往往第一个照面就已经分出敌友了。女人的友情是精神的,稳定而专一:喜欢就喜欢,讨厌就讨厌。所以,当童瞳与好友若水的友谊走到尽头时,她的心里就有了一种失落和怅然。
朋友是女人的心理支撑,大到爱情、事业抉择,中到两口子吵架,小到唇膏、袜子颜色,机密到自己有没有情人,隐秘到夫妻一周几次……事无巨细,女人都能一一道来,没什么是不可以说的。女人和女人之间的友情往往就是这样靠相互交换秘密建立起来的。女人的友情具有明显的阶段性,就像链条一样,一环紧扣一环。女人天生对孤独有一种惧怕,为了拒绝和排斥它,她们自觉地行动起来,结成一个联盟,不仅分享快乐,也分享痛苦。当一个女人面临重大抉择的时候,帮她出谋划策的往往是她最好的女友;而当她遭遇不幸而痛哭流涕的时候,陪着她哭的,除了母亲,往往也是她最好的女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