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在月余前就计划了这次凉山之行,等终于搞到假,托人弄了两张卧铺票上车了,才知道 这是倘加班列车,车次快慢到站时间全然不清.跟朋友打了个电话,告之晚上9点30发车,便准备睡觉了.躺在床上辗转不眠,本来我的计划是到木里的,但临走前跟木里方面联系的结果却是公路塌方已断,且县城里马匹也租不到.只是假已请好,放弃实不甘心.凉山是一定要去的.怎么走却很茫然,凉山的情况不太了解,宝压在了仅一面之交的朋友身上,不知道这一倘会怎样呢?迷糊了一晚上.早6点,随一大群人走出西昌站,听到两声特大的声音好像是在叫我,寻声望去见到4只通红的眼睛.怎么了?朋友説怕误了火车到站一宿没睡,已跑了火车站4倘了,终于看到你们了.这时,朋友身后车里出来两个偏偏倒倒的人,睡眼迷离.难怪昨晚睡不踏实,敢情4个人一夜惦记着咱呢.4人驱车100多公里从昭觉赶到西昌,心神不定的守了一晚上,就因为我一个含糊不清的电话,实在是罪过.刚踏上凉山的土地,便感觉一股暖流向我涌来,在以后的几天里,这种激情盛满了我的心,几近淹没了我.跟过去的出行不同,我曾无数次的在天地鬼斧神工的造化前被震撼被惊呆,而此次的凉山之行,我却一直陶醉在那奇异的风俗真诚朴实的温情里,以至在离开凉山许久后,那股激情还久久不曾离去. 感受昭觉 一大堆偏偏倒倒的人倒进了车里,瞪着一双红眼睛的秦哥摆弄着车在林中的山道上狂奔.这时我才结识了另外的3位.朋友阿艺,刚认识不久.秦哥,阿艺的老公,刚见面,那双通红的眼睛和这亲切的称呼已完全让人沒有了陌生感,秦哥硕大无比的身躯和一身戎装使人即使在穷乡僻壤的蛮荒之地也全身放松,从而全身心地享受异族风情.秦哥是生长在彝区的汉人,但他一身的豪情显然已全被彝化了.阿和,自称是秦哥的兄弟,也是他那双通红的眼睛让我们一下子沒有了距离,黑彝(彝族中的贵族)世家,受过良好的教育.阿和的夫人建妹,跟阿和一样也是黑彝世家,凉山监狱的警官,很是担心她瘦弱的身躯怎么能制服凶恶的囚犯,更何况牠还有一个多月的身孕呢. 昭觉离西昌有100多公里,曾是凉山州府所在地,秦哥说没到昭觉就不算到凉山,因昭觉是凉山彝族最集中的县.一路上森林葱郁,山涧瀑布飞濺,高山牧场野花遍地,蓝天白云下,牛羊猪悠然自得,一张张牧童的笑脸.秦哥帶着彝家的自豪,不时的停车,充分地炫耀着这一切. 中午到了昭觉县城,车竞直停在了一彝族饭店前.秦哥说是让我们从现在开始感受昭觉.一位彝族女孩把我们领进了雅间,这是怎样的雅间阿,一切简朴得跟农家小楼一般,四壁全由竹子编成,壁上点缀着一些我至今都没弄明白的图案,反正就觉得很有味道的.一张矮矮的大圆桌,桌面是黑底红黄相间的图案,小圆凳图案也跟桌面一样,看来是配套的,据说全是手工绘成.坐定后,秦哥拿出一张二元人民币要我看上面的彝族姑娘,叫杨阿洛,呆会来的就是她的女儿小丁.小丁来了,还代来了她母亲56年跟毛主席合影的照片.可惜杨阿洛在十几天前刚去世,小丁手腕上拴着根带孝的白带子,说是13天时忘了取下,就一定得带满49天了.杨阿洛的高挑与漂亮显然是沒有遗传给小丁,,小丁说她美丽妈妈的婚姻悲剧并沒有因与伟大领袖的合影而改变.小丁因十多年的类风湿手指已有些僵直变形,但从她身上依然能感觉到跟她漂亮妈妈血脉相承的彝家那种率直的美丽. 彝族女孩端上酒具,这显然又是艺术品了,小酒杯都是木质的红黄黑花纹全是手绘,更绝的是那叫作"伞拉 壶"的酒壶,同样的木质花纹.扁圆形的壶腹容量大约就200毫升,从壶腹上部伸出的壶嘴,约比筷子稍细些,却有4寸长,壶盖象一顶彩色的礼帽,却沒有壶口,眼见小女孩手执壶腹,酒随着细长的壶嘴斟满了我们的酒杯.我奇怪这酒是怎么装进壶里的,小女孩将壶倒立,壶底中心还有个小孔,酒就是从这小空灌进壶里,然后再翻正,酒却不会益出来.奇妙,这种美学与物理流体力学的巧妙运用,真可谓是彝家的杰作了. 阿和起身端起酒杯,用夸张的团结话(就是那种带有异族腔調,而且还主谓颠倒的汉语)说开了祝酒辞:彝家来客必有肉,肉前必有酒,酒中必有歌.接着,他那粗旷的男高音开始领唱,悠扬的彝家祝酒歌从酒里奔放开来.听不懂一句词,却能感受到浓浓的酒意和美好的祝愿."日洛(干杯)!"一股暖流直沁肺腑.突然想起了一口歪詩:酒在杯中,杯在手中,喝在口中,暖在心中,飘在空中,扎西德勒!(哈哈,连藏话都崩了出来)"日马格里(吉祥如意)!"大家用彝语端起了祝福. 三杯子下肚,小女孩端出了一只彩色的木盘,秦哥抓起一块块肉,分递给每个人,开始了他美食家的讲授:这叫"手抓沱沱肉",彝家传统的第一道菜,做法是将连皮肉洗净砍成块,清水煮熟,捞出晾干趁热拌好备好的盐辣椒花椒还有彝族特有的调味木姜子粉,吃法是用左手的拇指食指中指抓着吃,一口咬下去,满嘴冒油,那叫一个什么字"爽"! 接下来有是一木盘沱沱羊肉,没放调料,全然一股满山满野的草味.再就是不知道叫什么的一种更为奇特的餐具,同样的木质和花纹,恰似一只中空的圆球被破开背靠背叠在了一起,下面一半支撐,上门一半盛物.美食家介绍说这叫木盔,整木打制而成,盔中装的是"兌窩鸡",是将木炭上烤熟的鸡连骨在石兌窩中春绒,放入事先兑好的拌有盐辣椒青辣椒花椒木姜粉蒜泥的凉辣汤中而成.我正纳闷这兌窩鸡怎么用三根手指去抓时,小女孩给每人送上了勺子.又是一件工艺品,这叫马勺,勺体直径约4公分,勺栟却有近20公分长.学着秦哥的样,用右手的拇指食指轻握勺栟尾部,轻轻舀起盔里的鸡汤,适度张嘴,文雅地将汤勺放入嘴中."啊──",张着嘴,这样子可没法文雅了,这叫什么汤,辣得我──哎,什么都不想,只能淌清口水了.又是一木盔绵羊肉杂碎汤上桌,这下不敢造次了,只能盯着"吱吱"着响的油汤不敢动手.一道叫做"都喇巴"的菜更是特别了,"都喇巴"实际就是豆腐煮酸菜,怪就怪在这种特别的豆腐,我记得有一句准骂人的话叫做"正事不做,豆腐放醋",可以想象这豆腐有了酸味并不是件人们喜欢的事.这彝族的豆腐却是豆浆烧开后用酸水点制而成,而且月越老越好,难怪这豆腐要用酸菜来煮了,不过这道"都喇巴"吃起来倒是别有一番风味的. 还有一道,我觉得应算是极品了.木盘盛着,形状象是飞碟,这叫"千层饼",用鸡蛋和苦荞面做成,刀切成辦,取一块放进嘴里,松软绵柔,甜中带丝苦味儿,满嘴飘香.秦哥说苦荞饼是消食清炎的,想想也是,咱吃来那么多香喝来那么多辣,肚里装满火一样的液体火一样的情,不消消食清清火能受用得了吗! 酒足了肉饱了歌也醉了,一番浴血搏杀后方显各路英雄本色.秦哥还在重复那套美食家的本领,不断的抓肉舀汤,及至每个人面前的木碗里已砌起了小山堆似的肉块.阿和放荡不羁的性格更是暴露无异,威严的警官妻子被他直呼"婆娘",奇怪,这刺耳的称谓经他叫出却显得地道.阿和很得意他的身材和皮肤的颜色,(老实说,初见他黝黑的脸差点让我误以为是四十多岁的半老头),阿和老是埋怨在火把节开幕式上出尽了风头的昭觉武士方阵沒有请他做领队.阿艺,一位普普通通的女子,怎么也看不出她竟然身怀绝技,眼见她喝下了一斤多的白酒,言谈举止照样的坐怀不乱,只记得饭后我的所有行动全是在她的帮助下完成的,真乃女性之楷模也.更叫绝的是警官建妹,怎么会从她嘴里飘出婉转优美的祝酒歌,那如水般扭动的身姿会迸发出充满激情的舞姿,是造物主格外的恩惠,还是这充满灵气的山水造就的精灵?反正,笨拙的我只能坦然的享受这一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