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2大地震后,北川的点点滴滴都让我潸然泪下
本帖最后由 韦建生 于 2009-3-8 22:55 编辑5·12大地震灾难,使我失去了太多太多,一些亲人、同事、朋友、师长…… 遇难或“失踪”在那一片废墟之中。北川,从来没有让我如此伤感、痛楚和饱受折磨。5月16日至19日,在北川的耳闻目睹,让我永远不敢忘却故乡的灾难,是我一生的伤痛……
灾难发生后三天,县城废墟上遍地哀号
一位逃生者说,地震发生时,人一下子被向上抛起,难以站立,东倒西歪,接着,山崩地裂,房屋垮塌,飞沙走石,县城一下笼罩在尘土之中,太阳也突然暗成黑色,秀丽的小城顿成人间地狱。随处可见遇难者被“蹂躏”得恐怖的遗体,废墟下到处是痛苦的呼救。废墟上,有的人在废墟上哭喊着亲人的名字,有的则不顾一切地向孩子读书的学校、向亲人上班的地方奔去,但突如其来的灾难一下子改变了城市的面貌,许多人失去了曾经熟悉的方向……
一位逃生者说,他所在的楼房因为垮塌得稍慢一点,使他得以成功逃出,恐怖的现场和不断的余震则让他深身发软。当时,巨大的灾难让他不知所措,逃命,成为他当时唯一清醒的信念。穿越了一片片摇摇欲坠的废墟,他逃到了绕城而过的河滩公园。这位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男人承认,恐惧,让他毫无去废墟中救人的胆量。晚上,他只能坐在这个相对空旷安全的地带,听那满城的哭号,看那零星晃动寻找亲人的光亮。他说,那呼号让我备受煎熬,受不了的时候,就扯自己的头发来驱赶心中的惊恐,有时干脆把耳朵蒙住。但他又说,也许是对生命敬畏的人类的本性,那撕人心肺的呼号又对他充满着巨大的诱惑,甚至使他努力想听清每一个声音是来自废墟的哪一个位置,然后猜测是哪个单位的工作人员或他们的亲人……他说,那一晚,他后背发凉,直到灵魂麻木。
13日下午,灾区下了一场大雨。逃生者说,在北川县城的废墟里,不少顽强的生命直到14日傍晚还在呼救,但人们却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死亡掠走。15日起,废墟中已基本上听不到呼救的声音了。
穿行在死亡的废墟,没有恐惧只有悲伤
17日,我进入县城废墟。
在临时开通通往县城的路上,救援队、军人、消防队员和寻找亲人的人们进进出出,但很少有人说话,气氛沉闷,尤如钻进了一个封闭的铁桶般。每个人都表情麻木,即使久违的人们,也只是无表情地打听一下对方亲人们在灾难中的命运,然后互相安慰,道一声保重,忽匆各奔目的。
路上,看见两个70多岁的老人,每人背着一只装满东西的编织带,领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步履艰难地挪动。我简单地问了一下,才知道他们从距县城30公里外的一个村子逃出,翻山越岭,已走了三天。少年则不言语,满脸惶恐,大概是父母外出打工的留守孩子。老人说,房子塌了,山也垮了,许多人家被活埋了,那里已经没人可躲的地方了,只能冒险外逃,在那里也是等死。
看着老人对死的惶恐,我就想像着父母逃生的情景,那种逃离死亡时的慌不择路。说他们勇敢,倒不如说他们是被突如其来的灾难吓得麻木了,是人的求生本能让他们忘记了死亡的威胁,才冒险逃命的。
在老城区通往新城区的马路上,到处是一堆堆巨石,好多车辆如同一张薄薄的纸片被搓揉得面目全非。这个路段遇难者的遗体,凡是能够移动的,听说头天都已收走了,而那些身体被压过多的,还没办法处理。自来水公司门口的废墟中,还露着一个男性的头和一个女性纤细的手。在不远的另一废墟中,一个穿高跟鞋的脚露在外面,成为遇难者性别的标识,但她究竟是谁,永远也没人能够搞清。运送遗体的三轮车不时从身边经过,但人们却没有的怯弱,也许是亲情的力量战胜了恐惧。
这片废墟,吞噬了我们了不少的亲朋好人和父老乡亲。
对于每一个土生土长的北川人来说,穿行在这样一个悲怆之城、死亡之城,有的只是自责来得太晚的内疚和无尽的悲痛。
废墟
人是如此眇小废墟
永远也没人知道她是谁废墟,让我铭记悲伤(1)
穿行在废墟之中,使我对狰狞的废墟有着难言的心态。虽然这些夺去不少亲朋好友、父老乡亲和学生生命的水泥钢筋是那样的冰冷,但在这些废墟之下却又长眠着成千上万的生命。他们,也许听到过亲人的呼喊,看到过亲人们来寻找他们那急迫而凄然的面孔。我想对每一幢垮塌的废墟深深地鞠躬,但是面对已经化为废墟的一座城市,我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
无法唤回而从此离去的同胞
你们一路走好
我们站在你们5·12出发的地方
我们站在你们也许要经过的路口
为你们送行
不论你们是全家出行
还是一个单位集体远行
不论你们是与同学、同事结伴而行
还是一人独行
仪式虽然惨烈,但你们并不孤独
我们每一个活着的北川人都是你们的亲人
我们都在不同的位置为你们送行
远去的亲朋好友,你们就放心而去
相信我们会无比坚强
相信我们会永远铭记
你们一路走好
不要牵挂,北川不会就此消失
大禹,仍是我们集结的旗帜
来世,我们还做亲朋,还做好友
还做相亲相爱不屈不挠的北川人……
在废墟中穿行,脑子里闪现着一个个熟悉,但尚不知道下落的脸孔。站在北川中学分部(茅坝中学)的废墟下,500多个孩子永远定格在了含蕾的年龄,只有国旗仍在飘扬,我不知道该对孩子们说什么?
孩子们,儿童节快乐!
我在心里悄悄地重复。
在绵阳九洲体育馆,我碰见了家住北川中学的一个初中同学。他告诉我,5·12地震灾难中他是如何侥幸逃生的。之后,他参与了对北川中学倒塌教学楼师生的抢救。到了第三天,一堆一堆的孩子遗体使他感到了巨大的恐惧。他说,我不敢再去触动那片废墟,孩子们死得太残酷太悲壮了。他说,我不是懦夫,也不是胆小鬼,但我选择了逃跑。他说,他现在一看见饭菜都会呕吐,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道阴影才会从我的心中消散。
在绵阳九洲体育馆,我碰见了北川中学那个用木棍在纸上写下:“姜栋怀,高中一年级一班。爸爸妈妈对不起,愿你们一定走好。”孩子的父亲。姜栋怀的父母都在浙江宁波打工,姜栋怀和他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这是个属于能够读书的那种孩子,在他的身上寄托着这个贫困家庭的全部希望。姜栋怀老实巴交的爷爷因为孙子的遇难而变得神情呆滞。孩子的父亲说,我从宁波赶回后直奔北川中学,直到亲手在废墟中掏出孩子的遗体。他说,原本想把孩子的遗体弄回村里安葬,但看到他那么多同学都在那里,又觉得还是让他和同学们在一起闹热些。四川方言的“闹热”,就是热热闹闹,不孤独的意思。说这话时,他假装出一种坚强的笑,但眼泪却夺眶而出。
北川中学倒塌教学楼废墟
北川中学倒塌教学楼废墟废墟
北川中学分部掩埋了许多家庭希望的废墟废墟,让我铭记悲伤(2)
5·12地震灾难发生后,我一边不停地拨打北川、绵阳的亲属、同事、朋友的电话,但在14日凌晨三四点之前,绵阳0816区号范围内,没有任何手机和固定电话可以打通。同时,一边又不断与在外地工作的北川籍同学、校友联系,相互通报掌握的信息。每天拿着手机盯着电脑,每天就睡一两个小时,就是我的基本生活状态。
无论是拨通哪一个四川电话,得到的信息都令人悲痛。
在老城区在绝大部分被垮塌的王家岩全部掩埋,县医院、武装部、文教局、文化馆、财政局、幼儿园等单位瞬间就遭灭顶之灾,昔日的楼房、商店、街道全没了踪影,老城区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土山。未等尘埃散尽,少数得以逃生的人们向有亲人在老城区的方向一路呼号而来,但他们却一下子被眼前的土山震慑,方向在哪?方向在哪?他们麻木而不顾一切地爬上废墟,全城的惨状全收眼底。站在这个巨大的土山上,他们无从判断幼儿园、医院等单位的位置,而只能依照记忆中的图景和残存的某一处“标志”,特别是这些单位与山脚的距离来一一对比,寻找自己的目标。
由于进城道路受到严重阻塞,加之在有效的黄金救援时间内,很少有外援进入城区,使废墟中残喘的生命,终结了还可以延长的人生旅程。
我过去的工作同事老赵说:地震发生之后,到处是尸体,到处是残肢,除了被山体掩埋的地方外,废墟中到处都是救命的呼喊。但逃生的人们在进行救援时,因为没有工具,只能用简单的工具和手刨挖,但对于废墟中的众多生命和巨大建筑垮塌物来说,基本无济于事。
老赵说:一个20多岁的小伙子被垮塌的建筑压住了腿,在大声呼救,血也在不停地流,我跑过去一看,压在上面的建筑体量太大,但小伙子还可侧着坐着,遗憾地是我不懂如何给他止血,只好安慰他坚持,找人来救他。然后就四处找人来救他,可我跑了一大圈,仅有一些人都在废墟上掏呀挖的,根本就找不到人,等我返回小伙子身边时,他已经带着凄然的神情离开了这个世界。
据一位地震后就一直守候在北川中学倒塌教学楼的老师说:整个救援行动因种种原因迟缓、力量不足、协调性差,等等。北川中学遇难的杨道聪老师,身体几乎被拦腰截成两半吊挂在废墟上,直到第6天才取下他的遗骸,但遗体的大部分已经被蛆虫吞噬。当吊车每吊起一根大梁时,就会看到一排小遗体。鲜活的生命变成奇形怪状的死尸,有仰有俯,有的身体被砸压弯曲变形,有的没了脑袋或脑袋被砸扁,有的已经找不到肠子,有的没有手脚……有的学生在死亡瞬间和身旁的同学惊恐地抱在一起,清理尸体时已经无法将他们分开,不得不合装在一只尸袋里。
5·12地震灾难后,凡有亲人在北川县城的,完整的家庭已不多见。
这场灾难,让北川中断了一代人…….
灾难,已经让很多人失言。
北川,会在另一地方站起!
北川,会在另一地方站起!北川涅槃,辉煌再生
北川涅槃,异地再生,大禹故里,永远雄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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